他想要抬腳去追,可卻被一股莫名的屏障阻攔在了原地,讓他無法發出聲音,腳步無法挪動半分,隻能在心裡不斷嘶吼呐喊。
傅思漓,回來。
彆離開他。
可她根本聽不到,也看不見他的神情。
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那一刻,男人從睡夢裡驚醒,睜眼後看見的是醫院病房白花花的天花板。
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胸口因為慌亂而劇烈起伏著,手臂和背後依然是被火燒灼的疼痛感,無比清晰地提醒著他。
原來隻是夢。
幸好隻是夢。
空蕩安靜的病房裡,耳邊傳來程修的聲音“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回過神來,裴時隱緩慢側過眸,先是對上程修關切的視線,而後快速搜尋著病房內。
沒有傅思漓的身影。
他開口,聲線沙啞,摻雜著一絲少見的慌亂。
“她在哪”
果然,程修早就猜到,他第一句肯定問的是這個。
“小思漓有點事出去了,很快就回來了。”
程修一抬眼,就看見男人額前晶瑩的薄汗,忍不住好奇問“你這是做什麼噩夢了,能嚇得滿頭冷汗”
話沒說完,就看見裴時隱坐起了身。
“哎,哎,你彆起來啊,小心傷口。”
程修無奈,隻能快速將病床調成了可以靠坐的角度,一邊用體溫槍給他測溫,一邊告訴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
“聽說思漓給賀行宴打了電話,在片場裡把尹若熙折騰得不輕,她還親自回了一趟北城,當著不少人的麵把尹若熙打了,扇了一巴掌。”
聞言,男人深邃漆黑的眸中終於激起一絲波瀾。
“挺驚訝吧,我聽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小思漓還有這麼霸道的一麵。”
他比誰都清楚,傅思漓不是主動挑事的性子,反而性格軟得很,隻有逼急了才會這樣。
這也是第一次,她為了他動手打人。
忍耐著心臟處傳來的強烈震動,裴時隱閉了閉眼,聲線有些虛弱,卻依然沉穩。
“拿一片止痛藥給我。”
看著裴時隱愈發蒼白的唇色,程修就猜到應該是麻醉的藥效已經過了,才會疼痛難忍。
他忍不
住歎了口氣,隻好把提前準備好的藥和溫水遞給男人。
其實如果程修是他,會選擇把痛苦的一麵展露給傅思漓看,因為這樣,她就會更心疼,愛他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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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裴時隱不會這樣做,比起用這種方式謀求更多的愛意,他更不願意看見她因為心疼而落下的眼淚。
所以哪怕之前他因為車禍重傷住院,寧可隱瞞了她半年的時間,也沒有讓她知曉半分。
剛剛吞下藥片,病房外就傳來腳步聲,傅思漓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進來看見他醒了,連忙快步走到床邊,眼裡都寫滿了焦急和擔憂。
“你醒了,身上還疼不疼”
裴時隱不動聲色地把手裡剩下的止痛藥藏進病號服的口袋裡,神色自若。
“不疼。”
可看著男人臉色依舊慘白,她有些著急地追問“真的不疼了”
“嗯。”
看見這一幕,程修在一旁搖了搖頭,心底嘖嘖兩聲。
沒再打擾他們,轉身離開了病房。
傅思漓在病床旁坐下,一眼就看見他被紗布包裹的傷處,刺痛了她的心臟。
她的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唇瓣緊抿著,卻不說話。
病房裡安靜著,最後還是裴時隱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目光下移,看著她白皙纖細的手,眸光微微閃動,泛起些異樣的情緒。
“你不是也因為我受過傷”
傅思漓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
他指的是她掌心的那道疤痕,是那年他被人綁架,她為了救他出倉庫才留下的。
想起過去的回憶,她哽咽了一下,小聲反駁道“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她會為他不顧一切,他亦是如此。
他是男人,就算留下疤痕其實也無所謂。
何況她並不知道,他的腰腹上還有之前車禍留下的疤,多一處少一處對他來說都一樣。
見她隱有要哭出來的意思,裴時隱輕歎一聲,轉移了話題。
“下午打人了”
傅思漓緊張地收緊指尖,忐忑地看著他“你知道了”
她其實是有點擔心的,怕在他心裡留下不太好的形象,好像她欺負了尹若熙一樣。
傅思漓頓了頓,輕聲解釋“潑硫酸的人是尹若熙的粉絲,我懷疑是她教唆的,所以才”
她手心嫩,下午打完的人,到現在還是紅的。
男人的眼底劃過一抹隱忍的心疼,驀地想起昨晚驚險的畫麵。
但凡晚了一刻,他不敢去想會發生什麼。
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隱有戾氣翻滾,卻被他克製了回去。
聽完她支支吾吾的話,裴時隱沒有說彆的,隻啞聲道“下次讓彆人來。”
傅思漓垂下眼,看見他手腕內側的紗布,心臟抽痛了下。
她咬緊唇瓣,忽然又想到什麼,眼睛一亮
,連忙看向他說“要不然等好了之後去紋身吧,就能把這裡蓋住了。”
說著說著,傅思漓的眼裡的光亮又漸漸暗淡下去,摻雜上一絲哽咽“就紋一隻小蝴蝶在這裡,蝴蝶招財,說不定還能多賺點錢”
其實她就是說著玩的,以他這種假正經的性子,怎麼會去做看起來這麼叛逆又非主流的事情,何況又是蝴蝶這種圖案,根本不符合他的氣質,每天浸淫商場,更看起來不正式了。
她隻是,隻是不想看見他身上因為她而受的傷。
他的手長得那麼好看,以後卻要被這道疤痕破壞掉原本的美感,還傷在這麼顯眼的位置。
她又生氣又想哭,又開始後悔為什麼下午隻打了尹若熙一巴掌,打都打了,應該再多打幾下才對。
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塊,剛剛試圖強忍著的眼淚突然決堤,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從臉頰滾落而下。
傅思漓低聲抽泣著,都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應該很快就能好了,大不了就去做手術,現在的整形技術那麼發達,肯定不會留疤的”
看著她淚珠盈睫,男人強忍著背部的疼痛,直起身體靠近她,用指腹輕拭掉她的淚珠,動作是在他身上鮮少見到的溫柔。
裴時隱的眼底泛起洶湧的情緒,卻又被壓製回去。
他隻能低聲哄著“彆哭了,小傷而已。”
她總是這樣,哭得他心疼。
可即便被他如此輕聲安慰著,傅思漓的眼淚依然止不住地流,又生氣又難受。
被潑硫酸是小傷,哪什麼才算是大傷
就在這時,包裡的手機鈴聲忽而響起,打斷了對話。
傅思漓收斂起思緒,先拿起電話,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通知,她下意識頓了下動作。
可迎著男人的目光,她故意不接好像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傅思漓隻好硬著頭皮接起電話。
“喂,言”
話到一半,感受到病床上投來的那道視線,她還是把沒說完的吞了回去,隻言簡意賅地回應著季言忱的關心。
“我沒事,是裴時隱受傷了。”
電話那頭的季言忱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她認認真真地應“嗯,我知道的,不用擔”
最後的話沒有機會說完,手機啪嗒一下從掌心滑落,掉落在了病床上,不小心捂觸到了免提。
季言忱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又出聲喚她“思漓”
可對麵卻無人回應。
病房裡靜悄悄的,窗外凜風呼嘯,隱有細密雨珠撲到玻璃窗上,泛起一層霧氣。
傅思漓的肩膀被他攬入懷中,封存住了所有言語和呼吸,唇峰相接。
唇舌勾纏發出的聲響異常清晰,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他好像嘗到了一點鹹鹹的味道,是她剛剛的眼淚。
鼻翼間還縈繞著略帶苦澀的藥味,是他身上的,卻莫名讓她覺得安心。
男人的唇瓣因為長時間昏迷缺水而有些乾燥,輕含著她的唇碾磨舔舐,卻吻得輕柔卻動情,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撫平她的情緒。
許是因為發覺了他們在做什麼,電話被悄無聲息地掛斷了。
漸漸的,她的淚水終於止住,裴時隱終於從她的唇上撤離開來,睫羽低垂著,看著她眼尾泛紅的模樣,喉結滾動著。
片刻,他才低聲開口“你喜歡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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