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祁鎮更是從這些文字之中,看到了後世種種。
是的。
後世固然與這種極大理想化的社會,有很大的區彆。
我們有我的的煩惱。
但是這些煩惱大多都是生存權利得到保障的基礎之上。
而即便而今所謂之盛事,每年冬天北京城的街道之中,都會有路倒。少則十幾個,多則幾百個。
這是所有人習以為常,但是朱祁鎮看來,卻不忍直視的事實。
每想到這一點,朱祁鎮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感情,有愧疚,有激動,有奮進如是種種。
他愧疚為,他作為大明皇帝,天下之父母。
卻讓大明百姓生生凍餓而死。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想急切的想有所作為,但是冷冰冰的現實,一次次潑他冷水。
讓他的心中在痛苦之中,反複掙紮。
這就是據天下之大,不愛奢華,不愛美色,不愛享受,數十年如一日,批閱奏折,勤於政務的根本原因。
就是理想與現實之間,應該與不能之間,想要做到與無能為力之間巨大的痛苦。
“陛下。”於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雙目發紅了,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說道“臣自束發讀書以來,聖人之言,從不敢忘,隻是時過境遷,井田決計不可行。”
朱祁鎮收斂自己的情緒,心中微微一愣,暗道“怎麼跑到井田上麵了?”
朱祁鎮做閉目養神之狀,心中默默回想了好一陣子,才算是理清楚,井田與大同世界之間的關係。
怎麼說,大同世界這個概念。固然是儒家社會終極理想。但是並不說曆代大儒並沒有為這個理想努力過。
恰恰相反,有很多人都努力過。
他們的努力方向就是井田。
儒家對周禮的無限追求,也將井田製度,成為他們認為構成大同世界根本辦法。所以曆朝曆代大儒口中,井田製度,都是一個被反複論及的概念。
很多製度都與井田製度有關係。
比如府兵製度,比如理學提倡的鄉禮製度,都是他們對井田製度另外一種實踐方法。
而用井田來限製土地兼並,更是非常對路的思考。
井田製度具體製度,曆代大儒之間也是有所爭論的,這裡就不多說了。
朱祁鎮心中卻有一些暗笑,在他看來井田製度幾乎是奴隸社會的農奴製度了。怎麼可能複興。
但是他臉上依舊表現出沉重的神色,說道“除卻井田製度之外,就沒有一個可以到達大同世界的辦法了嗎?”
“朕隻能看這大明從今日之後,每況愈下,最後讓天下再次陷入據亂世之中,生靈塗炭,慘不忍睹嗎?”
“先生,你是朕的老師之一,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於謙緩緩跪下行禮,說道“老臣有罪,不能為陛下分憂。不過臣請陛下以此問頒布明報,令天下大儒名臣商議此事,臣以為結天下之力,總會有辦法的。”
於謙這一番話,卻讓朱祁鎮心中一動,暗道“我怎麼忘記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