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阿姨客氣地笑“他換身衣服。”
高積毅絮絮叨叨的“這哪跟哪兒啊,至於嗎,哥們是外人嘛,我來了他還得扮上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要自己往樓上走,保姆阿姨也不敢攔,幸好這會兒趙平津的聲音在樓梯上傳了下來“老高,上來吧。”
高積毅走上二樓,趙平津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泡茶,高積毅走過去時留神看了看他的氣色,襯衣是筆挺整潔的,人雖然蒼白,但看起來也精神了一些,趙平津去了美國一年多,中間高積毅見過一次,當時他情況很不好,人都瘦得脫了形,這會兒看,人倒是齊全些了。
高積毅坐下來說“你小子磨磨唧唧的在乾嘛呢?”
趙平津靠在沙發上,疲疲塌塌地說“床上躺了一天了,換身衣服。”
高積毅關心地說“你一回來朗佲跟我想過來,打了電話了,說你還在協和,這會兒在家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趙平津漫不經心地答“還行,沒什麼事。”
“班還上著哪?”
“嗯,早上去會兒,有時我下午回來休息,基本上如果真有急事,助理會過來。”
趙平津給他遞茶“你家小小子兒還好吧?”
高積毅兒子上個月在小區的滑梯旁摔了一跤,把手給摔斷了,媳婦兒埋怨婆婆和保姆沒看好,婆婆心裡萬般委屈,孩子疼得夜裡直哭,家裡一窩子糟心事兒。
高積毅揮揮手“嗨,彆提,骨頭長得還行,要不我媽就要在媳婦兒麵前抹脖子謝罪,家裡娘們就是事兒多。”
趙平津笑了笑。
高積毅問他“你回來了什麼打算?”
趙平津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神色,沒個正形“什麼打算,好好工作,報效祖國人民唄。”
高積毅看他一眼“上回校慶我回去了,有一師弟跟我說,哪一級的我是記不清,估計本科跟你們同屆的吧,說瞧見瑛子跟一海歸在國貿喝咖啡啊。”
趙平津臉上依舊是薄薄的一點笑意“那不挺好的。”
高積毅也私下裡問過方朗佲,當時趙平津出去時朗佲是在上海陪著他的,事業這一塊兒他們倒不怎麼在乎,他去美國前扶沈敏上了位,中原裡頭動心思也不少,但他嶽父鬱衛民在董事局裡巍然不動,其他人也不輕舉妄動,沈敏這些年儘得趙平津真傳,領旨監國,大錯肯定是出不了的,況且上頭自然是要保趙家的,因為趙家連接著的華僑周家,根基太深,難以撼動。
隻是後來鬱小瑛在北京城裡頭漸漸風頭又起來了,高積毅回頭一細問,原來兩人在趙平津出國的第一個月就簽署了離婚協議,這麼一場對兩家都前途大好的聯姻,從此在這個圈子裡的人脈關係網中可就直接消失了。
高積毅急了眼了“彆介啊,你彆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兒成不,我說舟子,你丫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趙平津手撐在沙發上,沒好氣地答“哥們活的好好的,誰說我想不想活了?”
隻是他這一貫的愛發脾氣,也少了幾分精氣神兒,聲音提不起來,顯得中氣不足。
高積毅聽見了就來氣“你乾嘛回啊,手術剛做完多久啊,京裡一堆破事,你要回了能好好休養嗎,養好了再回來。”
趙平津衝著他笑了一下“一入冬不吸兩口霾,還真不習慣。”
高積毅出來時在院子裡逮住了下午來上班的趙家保健醫生傅大夫。
傅大夫也愁得頭發都花白了“用的藥都是最好的,但病情始終不見起色。”
“他現在的身體吸收得特彆不好,一天有大半時間得臥床休息,即使這樣,人還是沒力氣。”
“他按時吃東西了嗎?”
“吃了,哪能不吃,一堆保姆醫生守著,隻是吃的還沒吐的多。”
高積毅出了國盛胡同,抄起手機就給方朗佲打電話“老二,你約一下黃西棠出來。”
西棠第二天下午在後海的一間咖啡館見到了方朗佲,同行的是高積毅,西棠心裡有點驚訝,她是接了方朗佲的電話來的,一般來說,私下的場合,她跟高積毅,基本不見麵。
方朗佲也不迂回,寒暄幾句後就跟她說明了來意。
西棠聽了,搖了搖頭直接拒絕“朗佲哥,這不合適。”
幾個人坐下來說了會兒話,眼見方朗佲沒彆的事情了,西棠起身要走。
方朗佲眼看挽留不了,隻好跟著她走出來,西棠按了按車鑰匙,方朗佲走過來擋住了她的車門,著急地說了一句“你真以為他不要你?他為了早點回來,拚了命的治病,西棠,你不能這樣。”
趙平津認識她近十年來,方朗佲對於他倆感情的事兒,一貫保持緘默,他偶爾也當當趙平津的傾聽者,但要是說到任何真正會乾涉到兩人感情的事,他是從不會參與的,其實也不僅僅對趙平津,對哪一個發小兒,他都不會對他們感情的問題出謀劃策,他明白感情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但這一次,也不是老高多事,就連他自己也忍不住了。
西棠聽了,沉默了一下,依舊輕輕地搖了搖頭。
方朗佲無奈撒手,西棠上了車,啟動車子,調轉車頭,開出了咖啡館旁的停車位,這時後方一輛黑色的彆克轎車忽然衝了出來,斜插進來後迅速刹車,把西棠的車死死地堵在了夾道邊上,高積毅從車窗裡伸出頭來“對不住,您跟我走一趟。”
西棠按下車窗,麵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
高積毅對著她喊了一聲“西棠,彆這麼絕情,他這輩子,算是擱你身上了。”
西棠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抿了抿嘴唇,心裡有些煩躁,那一刻忽然想起李蜀安的臉,也是那一次她這麼煩躁,李蜀安嚴肅地跟她說“西棠,你想清楚了,你不能什麼都想要。”
西棠望著他,心底忽然變得一片澄明。
“我想清楚了。”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李蜀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咱們去接心心放學,然後去買菜,我給你倆做糖醋排骨?”
兩個人都笑了。
西棠果斷地伸手掛擋倒車,小心翼翼地看著後視鏡,她的車屁股後麵還停著輛車,所以隻倒出了短短一段距離,西棠換擋猛地一腳油門,車子瞬間加速,砰地一聲撞在高積毅的車上,撞開了一道縫隙,她又接著倒車。
高積毅怒吼“我操,黃西棠你他媽瘋了!”
過了兩秒,又是一聲劇烈的撞擊聲,旁邊露天的咖啡座的人紛紛轉頭注目。
方朗佲站在一旁急得大叫“老高,趕緊挪一下,讓她出去!”
高積毅推開車門跳了下來,看著黃西棠那輛白色的小轎車搖搖擺擺地呼嘯而去,他繞到車邊看了前燈邊上被剮蹭掉的一大塊漆,看了看方朗佲無奈的臉,氣得破口大罵“這瘋女人的心,硬得跟頤和園那銅牛角似的。”
方朗佲忽然說“我聽說,她跟蜀安一塊兒了。”
高積毅愣住了,停了兩秒,忽然陰著臉狠狠地踹了一腳輪胎。
黃西棠上《鬆雪的朋友》那一期節目隔了兩個禮拜後在電視台播出了。
訪談節目播出後,又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她拍的那部諜戰戲《滬上諜影》,被雪藏了一年多後終於定檔播出,於是有不怕死的製片人開始往她公司遞劇本,入冬後,她又開始了橫店生活,偶爾有假期,基本就飛北京。
那一天她休息,正好是周末,她帶著心心去兒童玩具店買氣球,回來時半道上開始下起大雨,今年入冬早,才十月底,寒潮就來了,幸好回到時雨漸漸小了,西棠在胡同口停了車,給心心穿上了羽絨服,把她抱下了車,小姑娘緊緊地拉著她的幾個彩色氣球,西棠打開傘,那幾個氣球飄到了傘外麵,在雨絲裡一路飄飄蕩蕩,西棠牽著小姑娘的手,小姑娘拉著氣球,兩人笑嘻嘻地往家裡走,走進胡同裡時,西棠看到國盛胡同對麵趙家的門開了。
從裡頭走出來的是趙平津。
他穿戴整齊,白色細格子襯衣,褐色領帶,灰藍西裝外套,一副赴宴的裝扮,司機提著黑色的長柄雨傘候在簷下。
兩個人一瞬間都有點發愣。
小姑娘一向有禮貌,瞧見西棠停了下來,立刻脆生生地吼“趙叔叔!”
趙平津聽到,笑了一下說“心心,都上小學了老師還給你獎氣球呀?”
小姑娘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驕傲地答“這是西棠阿姨給我買的!”
趙平津看了她一眼,因為要給孩子打傘,雨滴正不斷地落在她的半邊肩膀上,他垂了垂眸說“下雨呢,趕緊回家吧。”
心心衝他揮手“趙叔叔再見!”
方朗佲夜裡回來時,青青正在客廳看電視,看見方朗佲走了進來,上來接過他的外套,方朗佲親了親她說“兒子呢?”
青青說“睡了。”
方朗佲在沙發上坐下來了,對麵牆上的電視上正在播薑鬆雪的訪談節目。
青青一邊看著電視熒幕上的西棠,一邊跟丈夫說話“今兒舟子去了嗎?”
方朗佲點點頭“坐了會兒,提前走的,這會兒大家都習慣了,他少親自出來應酬,來了就是捧個場,他要是興致好就多坐會兒,若是提前走也沒什麼,多份要回去休息。”
青青說“他身體好點沒?”
方朗佲說“還行吧,看不出什麼,還是老樣子。”
青青忽然不說話了,專心地看節目。
電視上的黃西棠穿了一件紅色露肩上衣,淡藍色牛仔褲,鏡頭下的皮膚白得通透發亮,臉上笑容很平和,神態很柔“我都有好幾年沒有談過戀愛了呀。”
薑鬆雪笑著問“上一次談戀愛,是什麼時候?”
西棠認真地想“兩年?三年,我都記不清楚了。”
薑鬆雪隻是微笑。
當明星如果僅僅這樣錄節目是完全不行的,除非你十分高冷絕豔,不然上這樣的節目,不給點有話題性的回答,媒體和記者沒法寫稿交差,節目出來效果也不會好,下次更不會有好節目接續找你,大家都受了那麼多年專業訓練了,主持人和藝人都心知肚明這一點,她望著鏡頭繼續說話“我現在生活挺平靜的,拍戲工作,吃飯消遣,出國旅行,甚至見麵,還能裝模作樣握個手,彼此的生活都變化太大了,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薑鬆雪眼睛看著嘉賓,專注聆聽的神態“嗯。”
西棠帶著微微的笑意“我記得有一年的新年,跨年晚會的工作完了,夜裡一點多回到酒店,工作了一天大家都很累,燈都熄了,卻都睡不著,酒店房間十分的安靜,我的助理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用手機很小聲地放音樂,那個時刻忽然聽到一首情歌,在某一個特彆的時刻,有一個瞬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會想起某個人。”
因為在錄節目,薑鬆雪隻能微微含著笑,其實她這時心裡簡直樂開了花,這京城裡頭這群高門子弟們的愛情八卦,就沒人比她聽得多,黃西棠說的是誰,她心裡門兒清,這會兒她忍不住委婉地暗示“既然心裡還惦記著,那有沒有想過——要不要再試試看?”
“啊,沒有,要試什麼?”西棠趕緊裝傻打太極。
“彆裝,”薑鬆雪湊過來戳了戳她的手臂,瞪了她一眼“再試一次前男友。”
西棠趕緊討好地搖了搖她的手,兩個人在沙發上笑。
西棠搖了搖頭說“不敢想。”
薑鬆雪彆有深意地問“念著從前,是因為沒有遇見更好的?”
西棠立刻搖頭笑了,神色依然很柔軟,是那種內心篤定的柔軟“不,這樣說不公平,優秀的人很多,隻是愛情不易得,我當然還是希望自己會幸福,我隻是不再執著地想要愛情。”
薑鬆雪望著她,神色有點意外“西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悲觀?”
西棠想了好一會兒才說話,聲音細細柔柔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悲觀,我還是相信當然會有人擁有愛情並且幸福地生活著,但這不一定會發生在每個人的身上,這跟你從事什麼職業,長得漂不漂亮,擁有多少財富,人生是否努力,好像都沒有關係,這是一種運氣,愛情不是努力就會擁有的。”
西棠調皮地笑笑,語氣豁達“就像一位我很喜歡的作家說過的,愛情是一場際遇。其實這麼多年下來,我特彆同意這個觀點,我覺得愛情是一場機遇,不是一場功德,我們能做的,隻有儘力。”
那一刻,薑鬆雪忽然轉過頭,眼中淚光閃爍。
正播到精彩處,這時電視上的節目忽然停了,內容從這一段被剪開,開始插播廣告。
方朗佲愣愣地坐了會兒,看看媳婦兒,長歎一聲。
青青賭氣地說“看看你們男人做的好事。”
方朗佲伸手摟住了媳婦兒,他知道她心疼舟子,現如今京城裡整個圈子都隱秘地心知了,因為偶爾有重要的場合,李蜀安會帶著她出來宴客,黃西棠是名人,見過人的都不會忘,李蜀安跟前妻的女兒跟她也十分親密,李蜀安的態度表示得很明白,兩人就是要奔著要結婚去的,趙平津跟黃西棠這一段,算是徹徹底底地過去了,以前青青還敢找他吵架為西棠打抱不平,可現在,誰也不敢在趙平津麵前提黃西棠了。
那一天的錄影暫停了五分鐘。
薑鬆雪淚光閃爍,台下的觀眾開始鼓掌,但整個台下所有的編導和攝影師都愣住了。
西棠眼看台下,她的助理,化妝師,都沒有一個人敢動,她自己伸出手臂,隔著一個沙發座椅,拍了拍薑鬆雪的肩膀。
節目的最後薑鬆雪問她可不可以唱歌。
西棠哈哈一笑“我是學表演的,歌唱得一般。”
薑鬆雪有意捧她的場,笑著說“最近不是還上聲樂課嗎,來吧。”
西棠明白薑鬆雪這是抬舉她給她機會,她想了一下,忽然說“我們表演本科班上個月走了一位同學。”
薑鬆雪收斂了笑意說“是傅明坤。”
西棠還在輕輕地笑著,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輕輕地說“這是我們在學校時唱過的歌,我把這首歌送給他。”
她唱了《愛的箴言》。
十月份母校周60年校慶,好多同學都回來了,他們那一屆的表演本科班組織了一次聚會。
在聚會上,代表男生發言的是鄭攸同,代表女生發言的是黃西棠。
那一夜,西棠難得的喝了一些酒,有人在彈琴,有人在唱歌,燈光下望過去,仿佛大家容顏未改,一張一張年輕的臉龐依然熠熠發亮。
傅明坤走了,停在永遠的三十一歲。
鐘巧兒走了,永遠停在了她的二十二歲。
但他們的生活,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趙平津記得那首歌。
那時黃西棠的畢業典禮,他是坐在家屬席上的。
那會兒他還在京創上班,早上特地推了工作,趕到了他們學校,車子一入校門,就隻看到穿著黑色長袍學士服的畢業生滿校園亂竄,找到黃西棠的時候,他們班正在拍集體照,黃西棠趁著照相師傅沒按快門,衝著他眨了眨眼。
電影學院的畢業典禮是在學校的標準放映廳裡舉行的,趙平津翹著腿坐在台下,身邊環繞著一堆輔導員、班主任和畢業生家長,輪到他們班時,他們班長領著全班同學唱了一首歌,獻給母校和恩師,唱的就是那首歌。
一群麵容姣好的,朝氣蓬勃的年輕孩子,黃西棠立在台上,如一棵清新茁壯的小樹,那時候她已經在拍《橘子少年》,前途大好,充滿夢想,即使是站在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中間,她的容貌依然出色,小小的臉孔發著光。
那時她還是他的小小人兒。
“我將青春付給了你,將歲月留給我自己。”
十年後她再唱起這首歌,太多的事情都改變了。
趙平津躺在家裡,西廂書房的窗戶被他推開了半扇,午後的陽光透了進來,今年開春後北京的天氣挺好。
周老師昨兒回上海去了,自打他堅持要回北京來,她基本一半時間在國內,有時看看他,有時看看他祖母,一半時間在國外,跟她娘家的族親在一起。
他父親仍然在南京,打算做到退休。
據說他找到了當年那位文工團女兵,對方已經結婚生子,但家庭生活比較困難,他父親去了一趟,似乎替她安排了一份學校的後勤工作,後來也沒有再去過那個城市了。
他母親對這些事也不管了。
他依然在中原董事局做著,工作強度比不上以前,但做起來也沒太大問題,沈敏做了總經理,重要的事情,會提前請示他。
趙平津聽到身後門口的屏風外傳來悉悉索索腳步聲,保姆阿姨進來給他蓋毯子,一邊摸了摸他發涼的手,一邊嗔怪“開著窗吹風,早晚春寒,你就不當心著涼。”
她都七十幾歲的人了,身子骨雖然還健朗,也伺候不動人了,趙平津勸她退休,要給她養老,可老人家說,要在家裡沒用了,她就回東北老家去。
老保姆替他仔細將毯子掖好了,一邊有意無意地提起“對門今天挺熱鬨,景家二姐兒跟蜀安今兒訂婚了。”
這事兒趙平津自然是知道的,可這麼聽起來,仍然是一時說不出話,保姆摸了摸他的手暖和一些了,又慢慢地走出去了。
前幾天晚上他工作回家,看到李蜀安正要出門,身後跟著秘書,兩人手上都拎著幾個餐盒,趙平津招呼了一聲“蜀安,出去?”
李蜀安答應了一聲“西棠在錄影呢,估計得晚,我給她送點宵夜。”
趙平津看了一眼他手裡拎著的餐盒包裝袋“路口那家手擀麵?”
李蜀安笑了“嗯,東霖也說那家還成。”
趙平津點點頭,沒再說話,往胡同裡麵走去了。
李蜀安上了車啟動車子。
“蜀安,”趙平津忽然繞了回來,叫住了他“那家是挺好的,隻是麵是拿新鮮雞蛋和的,她對蛋清過敏。”
李蜀安神色明顯一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笑著衝他擺擺手“秘書買的,沒事兒,這些給工作人員,我再單獨給她買一份。”
趙平津立在他車旁,笑了一下,又重新往家裡走去。
身後李蜀安探出了駕駛座,對著他說了聲“哎,舟子,謝謝啊。”
趙平津聽到了,抬起胳膊衝著身後揮了揮手,他沒有回頭。
他還是操心,不管她嫁給誰,他都怕她受欺負,有時忽然又想起來,其實她跟在他身邊,受的委屈才是最多的,忽然一刹那間想明白了,心裡卻難受得不行。
他最近總是想起那一年他去橫店看她的時候。
她上夜戲,他在片場等她下戲,那時她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群演,主演明星走出來,嘩啦啦帶走了一大堆的記者和粉絲,周圍忽然四野空曠,兩個人走在深夜的田埂裡。
很遙遠的對岸,有劇組在田野裡放煙花。
隔得太遠了,無聲無息的,隻看到煙花在夜空中升起,又熄滅了。
黃西棠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會兒,那一刻在她身邊看煙花的,是一個她深愛的男人。
可惜那時他不明白。
他們走在中國東南方一個小鎮的深夜裡,彼此都沒有說話。
如今北京的初春午後天氣回暖,書房的窗外栽有一株西府海棠,嫩葉小枝的頂端,粉白色的花朵擁簇著一團一團地開了。
趙平津在春光裡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累,微微闔上了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