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喝了太多酒,還是今夜的篝火太旺。
我始終感覺齊夏在散發光芒。
他散發著一種我從未在其他人身上見過的光芒。
“老死……”池愉動了動嘴唇,“你說你今夜……主動選擇老死……?”
“這或許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刻。”齊夏說道,“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主動選擇老死,但我可以。”
“你……”
“每個人都想有個善終,所以我主動選擇善終。”齊夏又說,“從今往後不論什麼時候我暴屍街頭,也不會覺得可怕了。”
眾人聽後誰都沒有說話,也隻是麵麵相覷。
我懷疑他們擔憂的問題和我一樣——
那就是,齊夏如果豁出這條性命,我們剩下的人應該怎麼辦?
“但是很遺憾……”齊夏沉聲說道,“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所以……我接下來可能要說出此生最過分的話了。”
“這是什麼說法……?”莊姐皺著眉頭問道,“小夏,咱們都是自己人,團結就是力量,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我需要人手。”齊夏說道,“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老死,哪……哪怕隻有一個人,和我一起……”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看就要聽不到了。
這是我印象之中,齊夏第一次開口提出請求。
他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似乎知道自己所言不妥。
我頓了頓,開口問道:“還有呢……?”
“什麼……?”他抬起頭看向我。
“不是要說什麼過分的話嗎?”我問道,“說啊。”
齊夏有些錯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他人,一臉茫然地說道:“我說完了。”
“就這……?”丁丁在一旁笑著問,“「一起老死」,就這?”
齊夏瞬間瞪大了眼睛:“什麼叫「就這」?!你有聽清楚我在說什麼嗎?”
“夏哥……”丁丁低下頭,拿起酒瓶說道,“實話說……如果沒有你,我會永遠卡在降臨這裡的第一天。你救了我無數次,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那也不代表你需要償還我。”
“但我每一個「第二天」都是撿來的。”丁丁笑著說道,“你讓我撿了六十年,我也該知足了。”
“是嗎……”齊夏低下頭,表情帶著說不出的悲傷。
“更何況你不是要推翻這裡嗎?”丁丁喝了一大口酒,“我從小就是個不安定分子,總覺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一鳴驚人……說不定我等的就是現在?”
齊夏始終帶著錯愕而悲傷的表情看向她。
我知道他失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我們心中的重量。
“池愉,今夜也他媽老死。”
還不等其他人說話,池愉已經扔下了手中的空瓶子。
碎片灑落一地,她的人生也在今夜結束了。
“啊!池愉姐你耍賴!”丁丁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一樣,趕忙拿起酒瓶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丁寧!年紀輕輕地老死啦!”
我知道丁丁是真的做好了打算,但我總感覺池愉摔碎瓶子是因為戀愛腦。
“那我們兩個半百老人也隻能老死了。”莊姐和馬哥笑著舉起瓶子,“小年輕都死了,老一輩哪還有苟活的道理?”
又是兩個空瓶子落了地,兩條生命在今夜終結。
四周的「螻蟻」被驚動,向著我們的方向緩緩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