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這所學校的第一天已經如此艱難,注定了我這一年的日子都不好過。
我頂著一頭和原先沒有什麼區彆的發色,回到了寢室。
此時我才明白,這所學校從未給我留下自我介紹的時間,所以同學們根本不會從我的口中聽到我是誰。
我們在寢室內不可以擅自講話,除了偷偷吃點零食,便是拿起書繼續看。
我不知道寢室裡另外的同學都叫什麼名字,也幾乎看不清她們的長相。
她們的眼中有一種很微妙的東西,那東西像是「自由」的反義詞,但我不知道它應該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該讀什麼看什麼,所以目光在幾個室友之間徘徊了半天,最終又看向了窗外。
那鐵窗焊著堅硬的防盜網,我也隻能從網格中央看見支離破碎的世界。
這網格仿佛把空氣之中的「自由」都給切成粉末,然後混著封閉的空氣塞入我的鼻腔,讓我感覺天旋地轉,可又不知道我能怎麼選。
晚上十點十分,整棟建築陡然熄燈,夜裡黑的隻剩下呼吸聲,而室友們也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
她們麻利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躺下,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們難道不好奇嗎?
這班上轉來了一個新同學,這寢室來了一位新室友。
她們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她們不想跟我說句話嗎?
她們居然完全看不到我?
仔細想想,不必說是她們,就連我自己來到這裡之後,也沒有跟任何同學說過話。
不知過去多久,我在木板床上心情壓抑地睡去,結束了我這荒誕而疑惑的一天。
我隻感覺自己剛剛閉上眼,便聽到一聲尖銳的響鈴。
「鈴——」
我猛然驚醒,腦海當中一片混沌,本以為聽到了上課鈴,可我發現自己還躺在寢室的床上。
我爬起來扭頭看向窗外,那裡居然還黑漆漆的,接著我又看了一眼表,五點三十。
五點三十的鈴聲,是什麼意思?
這鈴仿佛就在我們寢室內,響得震耳欲聾。
寢室內的幾個室友像是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人,她們聽到鈴聲後,從床上僵硬而富有朝氣地彈起來,接著又迅速而又敷衍地披上校服,推門便向外走去。
我不明所以,也趕忙下床,穿上衣服,剛要出門,我卻感覺有些猶豫——
不管接下來要去哪,我想我至少應該刷個牙洗個臉再去。
正當我盯著洗手池思考的時候,最後一個出門的室友輕輕抓了我的衣服一下,說出了我在這個寢室聽到的第一句話——
“來不及了。”
“來不及……?”
我不能理解這種「來不及」,我們好像在逃命。
“沒人看你的,大家都一樣。”
說完之後她推開門,也在漆黑之中沒入走廊。
我確實不想在走廊當中再站一整天,隻能硬著頭皮走出寢室,此時我才發現所有寢室的同學幾乎都動了起來。
她們確實和我一樣,臉是油的,頭發是亂的,但她們的眼神比我堅定得多。
隨著逃命般的人群,我們來到了操場中央。
此時天還未亮,烏壓壓的人群在操場上聚攏,四周幾個大型的探照燈開始搖擺,在我們這群蓬頭垢麵的人當中掃來掃去,讓我想到了末日之後的喪屍圍城。
早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