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俊南。
我說謊了。
因為我壓根兒就不叫陳俊南。
我隻是街坊鄰居眼中一個整天都愛打架鬨事的胡同串子,他們不排斥我,但也並不完全接納我。
我們保持著街坊鄰居之間最基本的禮儀。
他們每次見到我就會指點我兩句,讓我好好對待我媽,讓我抽空也學會習。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的學習成績一向很好。
就算上了高中,我每一次考試也都能拿到級部的前十。
但這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畢竟我的身上有著拿不掉的標簽,我隻能是個不愛學習的胡同串子。
那一天和賣羊蹄兒的打完架,我帶著沒擦乾淨的血回到家,我媽嚇得大驚失色,好說歹說都要拉著我去醫院。
看著她焦急的樣子,我隻感覺更加痛苦,所以我不想回家。
正如我所說,她愛我,可她希望我能夠接納這個家。
但我待在家裡隻會更加痛苦。
“媽。”我拉著她,讓她坐在我麵前,“先甭提去醫院的事兒了,您來坐,我想跟您說幾句。”
“說幾句?”她在我麵前疑惑地坐下。
“嗯。”我歎了口氣,“媽,我眼看就要高考了。”
“嗯……”她點點頭,“怎麼了大南,壓力大嗎?”
“大。”我說道,“但不是學習。”
“那是……?”
“是您的事兒。”我低著頭說道,“媽,我要是去了外地上學,您準備怎麼著?”
“這他媽叫什麼話?我能怎麼著啊?”她低著頭,一邊織著毛衣一邊說道,“你媽都活這麼大了,離了你這小王八蛋難道還活不了了?”
“媽……我說的是這意思嗎?”我皺著眉頭問,“那人要是再回來,我不在家,您打算怎麼著?”
“……湊活過唄。”她不動聲色地低著頭,織著手中的毛衣。
“我和您說正經的。”我抓住她的胳膊,讓她抬起頭來看我,“媽,那時候家裡可連個在旁邊嚷嚷幫忙的人都沒了,您準備跟丫拚命?”
“怎麼說你爸呢!”她伸手打了我一拳,“你丫彆整天「丫丫丫」的滿嘴臟話,跟他媽誰學的?”
我歎了口氣:“您就彆管我他媽跟誰學的了,您就說這婚離不離?”
聽到我再一次把這老生常談的問題端上台麵,她織毛衣的手也停住了。
良久,她把毛衣放下,盯著我說道:“我他媽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孩子……勸自己爸媽離婚勸這麼多年……你說你這小王八蛋圖什麼?”
“我……我他媽……”我聽後咬了咬牙,“我他媽能圖什麼?”
“我和他離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的情緒逐漸激動了起來,“你馬上就高考了,這時候鬨離婚不是耽誤你一輩子?你做事兒怎麼這麼沒有輕重緩急?”
“我他媽六歲就讓您離了,您也沒聽啊。”我的情緒也有些不受控製了,“現在您倒是怨我臨時抱佛腳了?!”
一語過後,我明顯見她紅了眼睛。
我的脾氣立刻軟了下來,這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妥。
“媽……”我歎了口氣,拉住她,“媽……我不是那意思,您先彆起急。我要真去外地上學了,您告訴您有什麼法子,能讓我不每天揪著心?”
“半輩子都過來了……還他媽差這幾年嗎?”她吸了吸鼻子,再次拿起毛衣,“過日子唄,車到山前必有路。兩口子唄,床頭打架床尾和。湊活過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