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整,兩人迎著朝陽駛出巴楚城區。
滬蓉高速兩側的山巒逐漸染上金黃,譚越打開車載音響,《平凡之路》混著風聲灌進車窗。陳子瑜把地圖攤在膝頭,手指劃過蜿蜒的路線:“過了興山就該轉國道了,聽說那邊山路十八彎,你開慢些。“
譚越輕笑一聲,指腹摩挲著方向盤:“放心,在陡峭我都開過。“話雖如此,當車子駛入盤山公路,他還是放慢了速度。
窗外的景色從開闊的平原變成蒼翠的密林,偶爾能看見背著竹簍的山民在路邊采野果。
“快看!“陳子瑜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坳,一團白霧正從山穀間騰起,像是山神吐出的煙圈。
譚越把車停在觀景台,兩人踩著露水走到懸崖邊。
晨風裹著草木清香撲麵而來,遠處的南山主脈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宛如水墨畫裡未乾的筆觸。
中午十一點,他們抵達南山遊客中心。
停車場裡已經停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車輛,操著不同方言的遊客在購票處排隊。
陳子瑜舉著手機掃碼預約,譚越則去買了兩張景區大巴票——南山景區麵積太大,自駕車隻能停在換乘點。
“先去山頂?“譚越看了眼攻略。
陳子瑜點頭,順手把防曬霜擠在掌心:“聽說那邊能看到雲海,不過海拔高,咱們得穿件外套。“
景區大巴沿著山道盤旋而上,窗外的植被從闊葉林變成針葉林,氣溫也逐漸下降。
當車子停在山頂觀景台時,陳子瑜裹緊衝鋒衣,睫毛上已經凝了層薄薄的霧氣。
“哇“她望著眼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腳下是翻滾的雲海,遠處的山峰如同漂浮的島嶼。
陽光穿透雲層,在雲海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譚越從背包裡掏出相機,鏡頭裡,陳子瑜正踮著腳伸手觸碰雲霧,發絲被風吹得淩亂,臉上卻掛著孩童般的笑容。
“來,幫我拍張合影。“陳子瑜把自拍杆遞給旁邊的遊客。
畫麵裡,兩人站在“華中屋脊“的石碑前,背後是浩瀚雲海,譚越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下午一點,他們轉場板壁岩。
這裡以怪石嶙峋著稱,據說曾是嘗百草的地方。
陳子瑜舉著攻略逐一對景點:“這塊叫"生命之根",那塊是"靈龜戲霧"“話沒說完,突然被一陣山風打斷。
譚越眼疾手快扶住她,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遠處的岩壁上——一隻金絲猴正蹲在岩石上啃野果。
“彆動。“譚越輕聲說,慢慢掏出相機。
金絲猴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歪著頭回望,毛發在陽光下泛著金紅色的光。
陳子瑜屏住呼吸,連快門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下午四點,他們乘大巴返回遊客中心,取車駛向木魚鎮。
夕陽給群山鍍上一層金邊,譚越打開車窗,山間特有的草木香混著炊煙飄進來。
陳子瑜翻著手機:“攻略上說鎮上有家吊鍋宴很地道,我們要不要去嘗嘗?“
木魚鎮比想象中熱鬨,沿街都是掛著紅燈籠的民宿和餐館。
譚越把車停在鎮口,兩人沿著青石板路往裡走。
店鋪招牌上寫著“南山臘肉““冷水魚“,偶爾能看見背著背簍的山民售賣野生蜂蜜和中藥材。
“就這家吧。“
陳子瑜停在一家掛著“老灶吊鍋“的餐館前。
老板是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來嘗嘗我們的臘蹄子吊鍋,再配點高山野菜!“
吊鍋端上來時,湯汁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臘蹄子燉得軟爛,配上野山菌和土豆片,香氣四溢。
陳子瑜舀了勺湯,眼睛一亮:“比我想象中還好吃!“
譚越笑著給她夾了塊肉,自己則抿了口老板送的野楊梅酒。
酒足飯飽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鎮中心的廣場上,幾個當地村民正在跳擺手舞,遊客們也跟著學。
陳子瑜拉著譚越擠進人群,笨拙地模仿著動作。
月光灑在她的笑臉上,譚越突然覺得,比起南山的壯美風景,此刻的煙火氣更讓人安心。
晚上八點,他們住進提前預訂的民宿。
房間是典型的鄂西風格,木梁上掛著乾辣椒和玉米,床頭擺著老板送的野生獼猴桃。
陳子瑜趴在窗邊,望著遠處山頭上閃爍的星星:“你說,南山真的有野人嗎?“
譚越遞來一杯熱茶:“就算有,也被我們嚇跑了。“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的蟲鳴聲和遠處的溪流聲交織成夜曲。
第二天清晨,譚越被鳥鳴聲喚醒。
推開窗,晨霧還未散儘,遠處的山巒在晨光中蘇醒。
陳子瑜已經在院子裡晃悠,手裡拿著民宿老板送的野花。
“早餐有熱乾麵和土雞蛋。“她晃了晃手機,“老板說後山有條小路,能看到雲海日出,我們去嗎?“
半小時後,兩人踩著露水爬上後山。
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雲層被染成淡淡的粉色。
陳子瑜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譚越把保溫杯遞給她:“小心燙。“
當太陽從雲海中躍出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瞬間鋪滿整個山穀。
陳子瑜突然輕聲說:“其實這次旅行,最開心的不是看到多美的風景。“
“是什麼?“
“是和你一起在路上的感覺。“她轉頭看他,眼睛比朝陽更明亮。
譚越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的草葉,沒說話,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山風掠過樹梢,帶著露水的野花在晨風中搖曳,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上午十點,他們啟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車子駛出木魚鎮時,陳子瑜回頭望著漸漸遠去的山巒,突然想起昨晚民宿老板說的話:“南山的山,是有靈性的。“
或許,這趟旅程最美的不是山頂的雲海,不是板壁岩的怪石,而是那些在路上的瞬間——盤山公路上的相視而笑,吊鍋宴裡的煙火溫暖,還有後山清晨的並肩守候。
這些細碎的時光,就像南山的雲霧,看似縹緲,卻早已浸潤了彼此的生命。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彎道。
譚越打開音響,還是這首歌:“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陳子瑜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原來最好的旅行,不是抵達某個目的地,而是和對的人一起,把平凡的路途走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