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城徹底褪去了寒意,春風裹著草木的清香拂過璀璨娛樂總部大樓前的廣場,草坪上的新綠被吹得層層起伏,像是鋪開了一張柔軟的綠毯。
頂層辦公室裡,落地窗外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湧進來,在譚越的黑檀木辦公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咚咚咚——”三聲輕緩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林清野略帶拘謹的聲音:“譚總,方便進來嗎?”
“進來吧。”譚越抬手揉了揉眉心,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隻見林清野抱著一個厚厚的深棕色文件夾站在門口,深色休閒西裝的袖口沾了些細碎的紙屑,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是熬夜打磨劇本留下的痕跡,可他的眼睛裡卻亮著對創作的熱切光芒,像是藏著一簇小火苗。
自從三月在辦公室確定轉型電影後,林清野幾乎把編劇室當成了家,《時光滴答》的腳本改了五版,每版都比前一版更細膩,可他總說“還差最後一口氣,沒把‘傳承’的勁兒擰到最緊”。
“譚總,這是最新修改的第六版劇本。”林清野將文件夾輕輕放在桌上,指尖在有些磨損的封麵上反複摩挲。
封麵是他特意選的牛皮紙,上麵用鋼筆寫著“《時光滴答》第六版”,字跡工整卻帶著幾分倉促,能看出他這段時間反複翻閱、修改的痕跡。
“我昨天把前幾版都打印出來對比,還是覺得結尾差了點意思,想請您幫我看看,給點啟發。”
譚越拿起文件夾,抽出裡麵的劇本。
紙張邊緣有些卷邊,每頁都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批注:紅色標注鏡頭角度,藍色修改台詞,黑色補充細節。
他翻到第二十三頁,目光落在新增的“舊工具”段落上。
老鐘表匠趙師傅在整理店鋪閣樓時,發現了父親遺留的紅木工具箱,打開時裡麵的銅製工具泛著舊光,工具柄上刻著的“趙氏”二字被特意加粗,旁邊還用小字標注了“鏡頭特寫:工具柄上的木紋與刻字,光線從閣樓天窗斜射進來,灰塵在光裡浮動,突出歲月沉澱感”。
再往後翻,少年林曉宇幫趙師傅拍短視頻的段落裡,多了一句細節描寫:“手機鏡頭從懷表的表盤慢慢拉遠,穿過鐘表店的玻璃門,映出街道上的共享單車與霓虹燈牌,老店鋪的木質招牌在現代街景裡,像一塊溫潤的舊玉”。
“這個細節加得好。”譚越指著“舊工具”的段落,語氣裡滿是讚賞,手指輕輕點了點紙上的批注,“通過工具上的‘趙氏’刻字,既悄悄交代了趙家鐘表店三代傳承的背景,又埋下了趙師傅與父親矛盾的伏筆......”
聽到肯定,林清野緊繃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些,他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筆記本,卻沒有翻開,隻是捏著筆記本邊緣,眉頭依舊皺著:“可我總覺得結尾不夠有力。現在的結尾是‘老鐘表店的線上訂單慢慢多了起來,少年周末會來幫忙,趙師傅坐在櫃台後修表,陽光落在兩人身上’,雖然溫馨,但太‘平’了,沒有能讓觀眾看完後記得住的‘鉤子’。”
“我試了三種修改方向:第一種加了趙師傅收到海外訂單的情節,覺得太商業化;第二種讓少年在全國鐘表修複比賽中獲獎,又太刻意煽情;第三種就按現在這樣,又覺得沒把‘傳承’的主題頂上去。”
譚越點點頭,翻到劇本最後幾頁,手指在紙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嗒嗒”聲:“你之所以覺得‘平’,是因為結尾隻交代了‘事件結果’,卻沒把‘情感落點’紮深。你想想,這部電影的核心是‘雙向傳承’。”
他頓了頓,看著林清野湊過來的認真神情,繼續說道:“比如,可以在結尾加一個‘跨時空呼應’的細節。趙師傅整理父親的舊工具箱時,在夾層裡發現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譚越解釋道:“照片上是年輕時的父親和爺爺,兩人站在鐘表店前,爺爺手裡拿著一塊剛修好的懷表,父親的肩膀挨著爺爺的胳膊,笑得很靦腆;與此同時,少年在整理爺爺的遺物時,也從舊皮箱裡翻出一張彩色照片。兩張照片隔著幾十年,卻都定格在鐘表店,都有‘懷表’這個信物,既呼應了‘傳承’的主題,又能讓觀眾心裡‘咯噔’一下,想起自己家裡的老物件、老照片,產生情感共鳴。”
林清野眼睛瞬間亮了,像是被人撥開了迷霧,他連忙翻開皺巴巴的筆記本,拿出筆飛快地記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格外清晰:“您說得對!我之前一直盯著‘事’,卻忘了‘情’。用照片做載體,既不刻意,又能把‘傳承’做透”
“就是這個思路。”譚越笑著點頭,把劇本翻到最後一頁,“好的結尾不是‘故事結束了’,而是‘故事還在繼續’,讓觀眾看完後能琢磨一會兒,想起自己的生活......”
兩人又針對劇本的節奏、鏡頭語言聊了近一個小時。
從趙師傅給懷表上油時的鏡頭時長,到少年第一次修表時打翻工具盒的音效設計,每一個細節都反複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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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野的筆記本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偶爾停下來提出疑問:“譚總,您覺得趙師傅和解的那場戲,用‘修完父親留下的舊懷表’作為節點,會不會太直白?”
譚越則耐心解答:“不直白,因為懷表是‘情感信物’,修表的過程就是他與父親和解的過程,觀眾能看懂這份含蓄。”
聊著聊著,林清野眼底的迷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堅定的光芒,連聲音都比來時更有底氣。
“謝謝您譚總!現在我思路完全打開了,回去就能修改。”林清野合上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放進公文包,語氣裡滿是乾勁,“我打算這周末加個班,把結尾的細節打磨好,下周一給您看修改稿。如果順利的話,五月初就能拿出最終版劇本,隨後就能開始選角。”
“好,我等著你的修改稿。”譚越送他到辦公室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彆太著急,打磨好劇本是關鍵,選角和勘景可以讓團隊先做前期準備,你把主要精力放在劇本上。有問題隨時找我,或者找鄭通。”
看著林清野匆匆離去的背影。
他走得很快,手裡緊緊攥著公文包,像是怕耽誤一秒鐘修改劇本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