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石亭聞言,臉色罕見地嚴肅起來,盯著周雲依,語氣嚴厲:“依依,彆人將寶物贈你,這是你的機緣。但不代表你就擁有了隨意處置寶物的權力。要是在我們那個年代,一門功夫絕技那是可以做立身之本的。如果有人偷學,輕則廢掉一身武功,重則打斷四肢,打死打傷無算。”
“而且我要你不要輕易示人,那是在保護你。此人功力高深,很可能是位結丹高人,若他性情古怪,知道你將他的秘傳輕易外授,到時候追究起來,你爺爺我可護不了你。”
“不要指望警察,俠以武犯禁,對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來說,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周雲依聽完,嚇得縮了縮頭,不敢說話。
倒是周石亭突然露出遺憾之色,歎息道:“可惜我已年老體衰,氣血枯竭。若能再年輕十歲,習得這周天搬運法,未必不能一窺金丹之奧妙啊!”
“當初我為雲伯你從武當出雲道長手中求來‘釣蟾勁’內功,便也存了內壯先天一氣,求外物以結丹的心思。如今若你能習得這份功夫,五十歲前必定結丹有望。隻可惜,有緣無分啊!”
“悲呼!嗟呼!”
周石亭說著說著,開始長籲短歎起來。
周雲依見狀,說道:“爺爺,要不我問問對方,看能不能讓他把這份功法給你們習練,如果對方同意了的話,豈不是皆大歡喜?而且我看對方挺好說話的,也沒您說的這麼嚴重。”
說完,拿起手機就要給王一發消息,卻被周石亭伸手攔住,隻聽他道:“原本他學了龍虎二形,若他隻予你個一般禮物,倒也無妨。可是如今看來對方是傾囊相授,毫不藏私,所以我們也不能小氣,免得被人小看。”
“他不是想看‘暗柔’之勁嗎,文字圖說不免繁瑣,也容易語意不清。雲依,你拿出手機,也給他拍一段視頻過去。”
周石亭要周雲伯搬來一口大缸,缸裡灌滿水。然後盤坐屏息,周雲伯和周雲依就在旁邊不敢出聲。
三十分鐘後,他雙眼一睜,長身而起。整個人的精氣神截然不同,如同老樹發新芽,身上充滿了濃濃的生機與活力。身形依舊瘦小,但卻給人感覺高大偉岸,就像懸崖邊的孤鬆,挺拔峭立。
隻見他輕輕一掌拍在缸沿,水麵瞬間蕩起一層波紋,接著水波越來越大,如同海浪翻湧。接著水紋一變,又變成了漩渦,這漩渦越轉越快,與缸沿都摩擦出聲音。接著勁力一吐,水麵瞬間平靜無波。正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本來天下之力,水力最雄。力要在水中傳導,遇到的阻力是最大的。老子雲:“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而萬物莫與之爭。”
正是因為水這種無形無相,無孔不入的特性,所以想要用勁力操控水,就更顯功夫和手段。
而周石亭一手‘暗柔’之勁,如絲如縷。水無形他也無形,水無相他也無相,以力之無厚而入水之有間,如同一層隔膜將水包裹其中,隨心而動,隨念而行。
一掌剛演示完,周石亭來不及收功,竟然一個趔趄,差點朝後倒去,幸虧周雲伯眼疾手快,將其攬住,和周雲依同時出聲,叫了一聲:“爺爺!”連忙扶著對方去旁邊的石凳坐下。
隻見周石亭麵如金紙,氣喘如牛,汗出如漿,兩三分鐘後方才平靜下來,緩緩開口:“老咯老咯,想我年輕時擂台比武,能連發十手暗勁而麵不改色。如今隻發一招,就差點去了半條命。果然,不成金丹,都是凡人。”
說著,他看向周雲依問道:“依依,剛才的視頻你拍了嗎?”
周雲依眼裡含著淚珠:“拍好了,爺爺。”
周石亭連道了三聲“好孩子!”這才說道:“依依,你將視頻發給對方。若對方願意將功法給雲伯練習,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願,你也不要有任何怨懟。畢竟是能功參造化,直至本原的功法,自該珍之重之。即使隻有你能練,也算我周家欠了對方大恩。”
說完,又看向另一邊的周雲伯,開口說道:“我五十歲化勁大成,離那一關隻是一線,但這一線就是仙凡永隔。如今身不載負,體如漏篩,一身真氣卻是怎麼也鎖不住,隻能以蜇龍之法加以延緩,隻望還能向天再借十年,做你護道之人,親眼見你坐胯抱丹,如此我死也瞑目矣!”
“隻可惜我那大師兄,他四十歲就化勁大成,天賦絕頂。原是我師門最有望結丹之人,最終卻毀在同門傾軋之下。心灰意冷,遠避他鄉,如今卻是了無音訊。不然讓你拜在他門下,實在比我這個糟老頭子強的多。”
周石亭說著說著,麵帶緬懷,眼中似乎浮現了大師兄的身影,露出淡淡的依戀之色。
“爺爺!”
周雲伯眼含熱淚,周雲依泣不成聲。
周石亭擺擺手,示意對方不要打斷他的話,繼續道:“如今雖說是依依緣法到了,但她誌不在此,我不強求。我卻要為你小子爭一爭。正所謂大道難行,若我死後,你能得了對方青眼,指點一句也勝過你百日之功。”
“隻是這麼多年委屈你了!為了逗我老頭子開心,你壓抑了愛好,整日隻知道練武。如今這一掌,算爺爺補償你,就看能不能為你求來一個金丹緣法了。”
他的眼中滿是疼惜之色,看著自己的兩個孫子。年輕時求的是金丹,如今老了才知道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寶貝。
父母愛子女,並為之計生遠,這一刻在周石亭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周雲伯卻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朝著自己爺爺,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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