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心下一動,微微笑道:“大師猜錯了,我並不是明空藏的徒弟。”
“不可能!”坦巴桑布大手一揮,斬釘截鐵道:“《大日經》脫胎於蓮花生大士的《佛母圓滿覺》,本是金頂寺傳寺經典。明空藏驚才豔豔,為其查漏補缺,更推陳出新,這才變成今天的《大日經》。此乃金頂寺法脈不傳之秘,非下屆教主不可研習,道友身負此神功,又豈能不知金頂寺前塵種種?”
王一淡笑一聲,眼望窗外,輕聲道:“《大日經》卻是明空藏傳我,不過其中有許多不為人道的理由,總之我不是明空藏的徒弟。你也不必試探我和金頂寺的關係,我既然選擇和你合作,自然是做好了把你推上‘世尊’之位的打算,至於金頂寺日後如何,那也得看後來人爭不爭氣。”
坦巴桑布被點破心思,有些尷尬,卻似放下心結,緩緩說道:“‘默朗欽莫’原隻有六脈,那時金頂寺亦不過是古寧瑪傳下來的小宗分支,甚至參加‘默朗欽莫’的資格都沒有。直到明空藏橫空出世,以佛法武功威震藏邊,幾方格局這才大變。”
“若是追根溯源,明空藏應屬紅教一脈。”坦巴桑布幽幽歎道:“當初紅教教主普桑讚多法王,又何嘗沒有將其收歸紅教,做下屆教主的心思啊。”
王一卻適時開口:“哈哈……明空藏唯我獨大,絕不可能甘心居於某一人之下的。”
坦巴桑布點點頭:“何止如此,其他四脈同樣不可能允許明空藏回歸紅教。你想啊,如今五教就像是聯合國裡的五常,大家好不容易達成微妙的平衡,這明空藏一出世,就像一顆核彈。一旦落在誰手裡,都有毀掉其他四脈的可能,所以這是眾人都不願看到的。”
“於是爭來爭去,大家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乾脆讓明空藏自成一脈,並允許他領金頂寺參加‘默朗欽莫’。”
王一眉頭一皺:“明空藏本就無敵,再讓他自領一脈,豈非把‘世尊’之位拱手相讓?”
“可不就是如此!”坦巴桑布合十歎道:“但就算強行不讓,道友覺得又有那一個人可以阻攔他呢?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乾脆主動提出,送他一個超然物外,藏邊無敵,一如當年的苯教。一來至少能結個善緣,希望明空藏看在這些情分上,不至於讓他們傳承斷絕。二來各教也能結寨自保,與明空藏鬥而不破,維持平衡。”
王一想到那般情景,不由心馳神曳,暗暗說道:“沒想到明空藏竟然這般威風,僅為他一人,藏邊就改變了數千年來的格局。”
“唉!”坦巴桑布卻歎道:“俗話說‘福兮禍所伏’。金頂寺幾十年來看似威風,卻不知威風僅係於明空藏一人爾。如今明空藏一死,不說頃刻間分離崩析,至少其他幾脈絕不會再容許某個勢力在他們頭上耀武揚威。當初他們跪地有多卑微,這一次就要十倍百倍地還給金頂寺了。”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王一的表情,沒想到王一輕輕一笑,反問一句:“大師說這麼多,可也是怕今日風光,日後會步明空藏後塵?”
“呃……”坦巴桑布一句話哽在喉頭,就見王一向他望來,淡淡說道:“這便是我要你當這世尊的第二個原因。”
“你這一脈內無根基,若是坐上世尊之位,眾人皆不服你,你當怎麼辦?”
坦巴桑布沉吟數秒,說道:“自是引入強援,分而化之!”
“看來大師平日裡倒是沒少做夢!”王一調笑一句。
坦巴桑布老臉一紅,知道露了野心,但還是靜靜聽王一說道:“紅黃白花,勢均力敵,你想要分化瓦解,必然要付出極大代價。可作為外部宗門,鉗製藏傳又是你不得不走的一步。這本是無解之局,但你運氣頗佳,讓你撿到一條大魚。”
坦巴桑布人老成精,腦子微微一轉,立刻驚訝開口:“你是說金頂寺?”
“沒錯!”王一重重點頭,隻聽他緩緩說道:“金頂寺如今岌岌可危,急需一大助力,若是能和大師聯合,也算同舟共濟,有了和其他幾脈相抗衡的資本。大師做了這世尊,金頂寺至少二十年內無虞。待二十年後,金頂寺也有了獨當一麵的人才,才算真正解除了危機。”
王一話說的是那般理直氣壯,毫無一點算計他人的尷尬。
隻有坦巴桑布受傷的世界達成,原來到頭來王一隻把他當成了工具人。
不過能當上世尊,風光二十年,這可是曆代祖師都沒能達到的成就。想到此處,他熱血沸騰,但背後凶險,又不由令他陷入糾結。
王一見他模樣,知道自己並沒有帶給對方百分百信心,也不催促,隻是起身說道:“言儘於此,大師好好思量。我不願強人所難,但希望大師能儘快給我個答複。”
坦巴桑布連忙恭敬行禮:“承蒙道友看得起,小僧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答複。”
王一深深望他一眼,目光若深匣古劍,照的坦巴心頭發寒。
王一並無言語,隻走到門口,坦巴桑布掩住慌張,連忙招呼寶日格道:“寶日格,送一送貴客!”
寶日格受寵若驚,知道師父這樣說話,應是重新接受自己了,但他認識也很清醒,這一切都是王一的功勞。
兩人下樓時均是沉默不語,王一低頭思索,寶日格則欲言又止,直到兩人快分彆時,寶日格才憋出一句:“王哥,謝謝你!”
王一回過神來,詫異看他,輕輕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乾!”
此刻夜色漸濃,寶日格看著王一身影隱入其中,心頭不由升起一種奇異感覺,隻覺得眼前人已如雲霧中的蒼山,仰不見頂。高不可攀。
王一緩緩走在街上,望向頭頂漸露的月影,心頭感慨萬千,沒想到簡單一場送經之旅,竟會變成這副模樣。
如今幕後黑手謀劃藏邊,隻怕所圖甚大,而自己的《易筋洗髓功》,竟和千年前苯教的《天魔七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迷霧越濃,離真相就越近,王一心頭暗道,這一次定要以‘默朗欽莫’為棋盤,執子交鋒,和汝等鬥個痛快。
王一的心態此刻正不知不覺發生轉變,從匹夫之勇的俠客,開始轉往謀劃天下的王者。
“原來這就是天地如棋啊!”王一微微感歎,心頭發笑:“這執子藏邊,雖不及磐石道長布局天下,應也算彆有瀟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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