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霧中人轉過身來,紮勒巴眼中一驚,脫口叫道:“是你!”
寶日格亦是目光複雜地盯著這位師兄,沉聲道:“師兄半夜行色匆匆,卻是要去哪裡?”
紮勒巴心頭暗惱,帶上幾絲平日的頤指氣使,冷聲喝道:“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趕緊給我讓開!”
寶日格寸步不讓,隻一動不動盯著他,口中說道:“確實不關我的事,但若關師父的事,我還能讓嗎?”
紮勒巴麵露震驚,駭然相問:“是師父讓你來的?”
寶日格不答,往前邁了一步,盯著紮勒巴,一字一頓道:“迷途知返,尚且未晚。師兄若是此刻掉頭,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紮勒巴臉色驟冷,目光閃爍,口中卻輕輕一笑:“寶日格,你倒是長本事了,竟然敢威脅我。”
“不敢!”
“我看你很敢,就讓我試試你的斤兩,看看是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紮勒巴冷喝一聲,整個人毫無征兆地撲上前來,雙掌連拍,發出汩汩風聲。
他動作沉穩有餘,氣勢如山嶽倒傾,與密宗武學大開大合,剛猛無鑄的路子一無二致,隻是行進之間,又多了許多輕靈之意,竟又是薩滿教自然崇拜,靈動如風的翻版。
寶日格臉色一變,不想紮勒巴說動手就動手,當下隻得沉下心思,凝神應對。
“砰!”二人於間不容發之際,對了一掌,空中發出一聲脆響。
寶日格臉色一變,頓感手腕劇痛,低頭一瞧,隻見手掌心一片通紅,手背也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紮勒巴瞧他模樣,露出譏笑:“師弟,師兄這一掌明王勁,你作何品鑒?”
寶日格聞言,臉色陰沉下來,他拜師不久,還未係統習練密宗明王勁。對於勁力之道的化用,遠不如沉浸其中十幾年的紮勒巴。
剛才一招便已瞧出端倪,麵對對方平平無奇的一掌,即使寶日格用儘全力,亦是難以抵擋。
紮勒巴的明王勁力,毫無花哨,但一觸及身,隻像山壓來,又像針刺來,二者勁力相碰,寶日格一身神力,竟是一觸即潰。
“寶日格,師兄勸你一句,做人難得糊塗,不要多管閒事。即便你事事爭先,師父就能瞧得起你嗎?”
寶日格目光一凝,冷哼一聲,說道:“那你可猜錯了,父親從小教我,做事不要有太多複雜心思,隻要腳踏實地,終有一天能夠到達終點。這個道理,在摔跤裡麵,也是一樣的!”
他話音一落,馬步一架,身子矮了下去,把重心放低,一手在前一手在後,五指箕張,好似隨時要捉拿身前之物,竟是擺了個極為標準的摔跤起勢。
本以為勝券在握,臉上帶著得意之色的紮勒巴,此刻神情也漸漸凝重起來。
他發現對麵之人在擺出跤法的架勢之後,整個人氣質居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重心與大地連為一體,變成一根紮根地底數千米的混凝土樁,渾身上下居然尋不到一處弱點。
而寶日格的眼神之中,同樣露出彆樣的神采,那股火熱情緒,更是灼地人心頭焦躁不安。
紮勒巴收起笑容,冷冷說道:“三腳貓的把式也敢來獻醜!”
他目露厲芒,沉聲大喝,渾身肌肉瞬間膨脹,明王勁全力運轉,伸腳一跺,地磚碎成粉末。人借著這股反衝之力,如箭射來,到身前三尺之時,起手前抓,幾有捉月拿星之勢。
寶日格眉宇之間亦是露出狠色,不閃不避,起肩一撞,先一步把肩膀送進對方五指之內。
論勁力精妙,寶日格確實不如紮勒巴。但他從小練習摔跤,已經把渾身上下煉成武器,對於肩、肘、膝、背各處如何擊敵,更是得心應手。雖不是化勁,卻已有化勁之能,隻少了一些精微,卻可將一身勁力凝到各處,又豈是紮勒巴的笨功夫可比。
麵對寶日格自投羅網的一招,紮勒巴著實愣了一下,可是勁已用老,變招已來不及。
“噗嗤”一聲,紮勒巴五指在寶日格肩頭抓出五個血洞,寶日格卻眉頭都沒皺一絲。
剛想撤手,紮勒巴忽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從對方肩頭向上頂來,直接把他下盤都給頂散。
“不好!”
紮勒巴暗叫一聲,連忙運起薩滿輕功,想要如風一般向後退去。
殊不知他資質平庸,密宗神功和薩滿功夫在他身上並沒有練到剛柔並濟,圓轉如意的境界,轉換之間,略生頓挫,反有一種不和諧之感。
寶日格從小摔跤到大,眼光何其敏銳,瞬間便捕捉到這一絲破綻,右手前捉,捏住對方腰間皮肉,此正是紮勒巴勁力轉換之中樞。
紮勒巴隻覺身子一麻,下半身瞬間沒了知覺。寶日格如神來之筆的一招,竟然陰差陽錯,將他帶脈氣機卡死,斷了一氣貫通,再也動彈不得。
紮勒巴臉色一白,不想平日裡最看不起的土包子,還有這種本事。
他卻不知,武學大道,一理同歸。寶日格把跤法練到極處,早已技進乎道。此刻福靈心至,自然而然使出這一招,日後再細細打磨,突破化勁便不是難事。
“砰!”紮勒巴臉先著地,被狠狠摜在地上,眼鏡也飛出老遠。
寶日格抖了抖發酸的肩膀,冷眼瞧著一動不動的紮勒巴,緩緩走近。
“唰……”
地上之人猛地揚起一陣灰塵,寶日格伸手護住雙眼,連忙後退,等到煙塵散儘,紮勒巴早就沒了蹤影。
帶脈一鬆,紮勒巴氣機便已恢複正常,可他經此一役,心中對寶日格已有了恐懼,不得已使了這種小伎倆逃走。
“可惡!”
寶日格輕功及不上對方,讓對方逃走,心裡生出一絲惱怒。師父的命令沒有完成,他也有些挫敗,等了幾分鐘,隻能垂頭喪氣地返回酒店。
…………
幾分鐘後,紮勒巴已經逃到了另外一條街,他臉色慘白,額頭冒出細密冷汗,顯然被寶日格傷的不清。為了擺脫對方,他故意多繞了幾圈,見到寶日格確實沒有追來,才打算從一旁圍牆翻過去。
紮勒巴剛一落地,一股無形大力猛地襲來,下意識抬起雙手,奮力抵抗,卻如螳臂當車,整個人被大力推走,重重撞在身後牆上,肋骨脊椎紛紛斷裂,口中更是噴出好大一口鮮血。
視線模糊之下,紮勒巴察覺一人緩緩走進,他極力瞧清麵容,頓時露出驚色,氣息奄奄道:“怎……怎麼是你?”
“怎麼不會是我?”坦巴桑布笑著,緩緩蹲下,低聲道:“你替摩古談做事,以為不知道?”
紮勒巴雙目圓睜,不可置信:“你……怎麼可能……!”
坦巴桑布冷冷出聲:“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到的更多!”
紮勒巴咳出一口血沫,痛苦道:“你知道我是摩古談的人還敢殺我?”
坦巴桑布眼中射出冷芒,冷笑道:“有何不敢?”說完,一掌拍在對方額頭!
“砰!”
“為……為什麼?”紮勒巴滿臉驚愕,在斷氣之前,問出了心中疑問。
坦巴桑布似是回答,似是自語:“吃裡扒外,以前不動你,是你活著更有用。現在嘛……你死了,比活著更有用!”
說完,他哈哈一笑,望著漫天濃霧,輕聲道:“摩古談,王一,接下來我便搭好戲台,你們可千萬彆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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