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散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看到了一手的血,這才慌了起來。就算他知道謝丞赫不過文官,說一句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為過,可他也絕不可能與當朝國師動手。
劉散想跪也不敢跪,雙腿打著擺子勉強站穩,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說錯話了。
半晌,他眼睛一亮,連忙道:“是不是裴安楠跟您說什麼了?您可千萬彆信啊!那小賤種嘴裡沒有一句實話的!”
“您彆看她小,勾搭人有一手的!您這樣的人可千萬彆被她給騙了啊!”
然而看著謝丞赫越來越黑的臉,劉散終於意識到不對,心頭狂跳,臉色煞白,雙手竭力顫著,想將謝丞赫手裡的刀子拉開,卻一次也沒能夠到。
他知道,若是謝丞赫要自己的命,他絕對活不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劉散抖著嘴唇說,“我不該編排公主,我不配提公主!我是小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公主冰清玉潔,公主金枝玉葉,是我混帳,是我混帳!”
啪!劉散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他下手極狠,血當即從口裡流了出來。
啪!又是一個耳光。他的臉紅腫起來,五個指頭印子清晰又可笑。
啪!
劉散瘋狂地自抽耳光,他怕了,他從謝丞赫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意,那是抑製不住的殺意,是真心想要把一個人碎屍萬段的殺意。
劉散不知道抽了自己多少耳光,直到臉已經腫得沒了知覺,眼睛也被脹起來的臉擠得沒了地方,謝丞赫才緩緩收了刀。
望著謝丞赫的背影,劉散虛脫一般跪了下來,渾身無力,冒著劫後餘生的冷汗。
天知道一個讀書人究竟是如何有那般眼神,竟把他一個習武之人嚇得尿了褲子。
翌日,裴安楠仍趁著午休跑來荷花池,換了一身短打裝束,用布條纏了褲腿。
等來等去,劉散一直沒來,她並沒焦急,隻是翻來覆去地練著功,然後往劉散往常來的路上看。
然而劉散沒來,謝丞赫的身影卻越來越近,站在她麵前定定看著她。
“謝大人?”裴安楠愣了,“您怎麼來這兒了?”
“太子殿下預備送給皇後娘娘的金釧兒丟了,你拿了嗎?”
裴安楠有些惱,但生生壓了下來:“您懷疑我?”
“出入東宮的所有人都要查,你也一樣。”謝丞赫板著一張臉,死死盯著裴安楠的袖子,“露出胳膊來。”
裴安楠怒目而視,瞪了他半晌,可謝丞赫不為所動,仍緊緊盯著她的手臂。
“行,給你看!”裴安楠咬著牙,麵色血紅,強硬地擼起兩隻袖子,將自己乾淨的胳膊轉著圈兒舞在謝丞赫麵前,“看看!有沒有!”
謝丞赫一把抓住她的一隻手,眼睛順著皓腕往上挪了挪,停留在一顆朱紅色的小痣上。
猛地,他鬆了一口氣,連帶著手也鬆了,裴安楠抽走自己的胳膊,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多說,摔袖轉身離開了。
……
謝丞赫愣了愣,這才看見自己筆下畫著的人是誰,有些出神地勾了勾那兩團小包子一樣的發髻。
劉散……這個名字已經太久沒有想起了,如不是昨夜做夢又夢到了當年,恐怕自己再想不起來這麼一號人物。
好笑的是,昨夜做夢的時候,自己竟然是劉散的視角,倒成了那登徒子,握住了裴安楠的腳踝不撒手。
可當年自己看見那一幕有多惱怒,昨夜做夢時就有多悸動。
少女溫熱的腳踝帶著荷香,沒有看上去那麼綿軟,腳踝骨擱在手心硌得生疼,她一掙紮,那細膩的肌膚便磨蹭他的指尖。
啪嗒,一滴墨落在了宣紙上,墨汁暈開來,將畫上小姑娘的臉塗了一個黑,也把謝丞赫從那見不得人的夢裡喚醒。
他紅著臉放下筆,把畫折了幾折,想扔了,卻沒舍得,最後收在了一個木匣子裡。
劉散啊……他回憶了一下,那應該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濫用權利,用輕飄飄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逐出宮去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小順子。”他沉聲叫道,待小順子進來,才幽幽開口,“去轉告那位,此事她不宜出麵。”
他盯著腳邊的炭火,眯了眯眼睛:“入冬了,京城乾燥陰冷,換季時稍有風寒咳嗽也實屬正常,這兩日的早朝就免了吧。”
小順子躬身:“是。”
不等小順子離開,謝丞赫就站起身來,正了正衣冠:“我們也是時候回國師府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