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場裡做完了一篇文章,已近午時,高希感覺自己的膀胱就要炸了。
他想找一個洗手間撒尿,但這是不可能的。
無奈,他隻能學著彆人的樣子,拿起桌下的小瓦盆,放到自己的長衫下。
在現代公用洗手間,當旁邊有人時,往往會引起男性心理性因素的排尿困難。
而此時,在上千號人的大考棚中,居然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小解,高希越想儘快尿完,卻越是尿不出來。
等了一會兒,終於尿了出來,他又不敢儘情放水,唯恐水聲太大引起尷尬。
如此一來,放水的時間又變長了。
老天爺呀
這一通小解下來,相當於做了一道大題,高希背上都出了汗。
實際上,根本沒人注意他,大多數人都在為怎麼寫出好文章犯愁呢!
高希解完手,一身輕鬆,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黃翰。
真不愧是學霸,看起來草稿上已經寫完了兩篇文章,他看起來同樣滿臉輕鬆,估計也“放過水”了。
此時,學霸黃翰正從考籃裡拿出一個餅來,準備在一片尿騷氣包圍下吃午飯了。
古代科考,一是不準上廁所,二是需要自帶飯食。
熱水有沒有?沒有,就著自帶的冷饅頭啃兩口吧!
高希正準備思考怎麼寫第二篇文章,突然不遠處有喧嘩聲,他一抬頭看到一個考生被兩個差役架了出去。
接著,陸續有四五個考生被架了出去。
眾人也不理會,也沒時間理會,趕快將自己的試卷答完要緊。
到了未正時分大約下午兩點),高希將第二篇文章也寫完了。
謄抄完畢後,他輕鬆下來,抽空又在瓦盆裡放了一次水,習慣了一些,但還是羞紅了臉。
此時,雖然考棚透風,但近千號人擠了一天,又是吃飯、又是放屁、又是撒尿,整個考棚裡的空氣著實讓人受不了。
高希想著趕快衝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終於熬到申初時分下午三點的樣子),一個監考官朗聲道:“申時已到,做完題的考生,可以交卷。”如是數遍。
第一個交卷的自然是學霸黃翰,高希是第八個交卷的考生。
王紀卻單獨撿出高希的卷子,看了看他的字,確實和第一次在沈度家見到的“鬼畫符”相比,大有進步,可以說判若兩人。雖然說不上出眾,但也沒有什麼大毛病。
他含著笑,手撫下巴,輕輕地點點頭。gonb
又看了看高希的兩篇文章,比第一個交卷的黃翰是差了些,但也算通順、雅正,在前麵幾個交卷的考生中也可以居中上等了。
那個黃翰,王紀也有印象,就是報名第一天被縣丞投訴,說是和高希打架的那個考生,想不到才情斐然。
“高希,你這篇《大學之道》的破題欠老,不過後麵幾股倒寫得工整劃一,讀之平順、上口。”王紀的點評,基本上是給予肯定了。
已經交卷的幾個考生,除了黃翰,先是投來驚訝的目光,繼而是羨慕的眼神。
驚訝是因為,“原來他就是高希!”
高希這一年在鬆江府折騰出的動靜,已經是眾人皆知了,隻不過還沒有幾個人見過本尊罷了。
幾個考生沒想到,會在考場上碰到高希。
羨慕的是,知縣就是縣試的主考官。主考官認可了,那通過肯定沒有問題,後麵幾場便可不用再考。
王紀說完,將卷子交回收卷官,將姓名彌封起來,卷麵上隻留出了坐位號。
“多謝知縣大人指教,”高希恭敬作揖。此時,他並不能離場。
與現代考試不同,並不是你交了卷,就能離場了。必須湊滿十個人,才能一同離場。這還有個專門的叫法,曰“放排”。
此時還差一人,才能放排,正好有一個時間空檔。
王紀想再試一下高希這大半年的功課如何?
“我來問你,‘周有八士:伯達、伯適、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隨。’該如何破題?”
這句話,高希倒是知道,語出《論語·微子》最後一章,全句應該有八個人名,但王紀隻報出了七個人名。
這算什麼題目!難道說“八缺一”?
高希頭都大了,這題怎麼破?總不能說,我不會。
幾個監考官,還有旁邊的幾個考生都看著他。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就出名的壞處!
高希這等於是臨時被抽中加考,無論頭如何大,此時也隻能耐著性子想想怎麼破題。
這八個人做過什麼事,也無從考證,並沒有什麼資料。
《論語集注》裡朱子的注釋也挺簡單,朱子說,“蓋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然終不可考也。”
一旁的七個考生也在看著他,高希也愣愣地看著他們,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語:“八缺一,八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