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訪問就到此吧,太子殿下要回宮了。”訪員們還想問問題,高希擋了駕,護著朱高熾回了公事房。
“高希,給周新寫信,讓他趕到太倉來,給我查!”
他想了想,一隻手微微握緊拳頭,看起來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隻是周新單槍匹馬的,又是一個文官,查這個案子,行不行?”
“大哥放心,周大人沒問題,我另安排幾個護衛暗中護著他就是了。”
“京師那邊,你來查。”朱高熾說完,又補了一句:“四弟,我看詹事府也要辦一份報,得讓百姓聽到官府的聲音。”
現代新聞業的發起,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全球貿易興起,促進了經濟的發展,造成人們對資訊規模化的需要。
現在大明有了股交所,特彆是股民們需要了解上市公司的動向,特彆是像西洋公司這樣的國家級的對外貿易公司,它的動向更是受到股民的關注。
而此時,作為太子的朱高熾,今天短短的受訪經曆,已經讓他體驗到了掌握新聞消息主動權的重要性。
“大哥說得很對,當然要辦,而且股交所也要辦一份官方的行報,擠壓那些小報的胡言亂語。”
關於“抽分案”的消息傳得很快,第二天就刊發在了各種行報上。
各種連夜印製或手抄的行報、小報,都詳細報道了昨天在劉家港碼頭上發生的事。
股民們看到了報上說,這一次船隊帶回來的金銀和貨物總價值預估有三百萬兩,遠超前兩次下西洋的業績。於是,西洋公司的股票買盤立即大量增加,股價扶搖直上。
報紙上,關於兩名貪贓枉法的抽分官被太子當場抓包問罪的事,報道分為了兩派。
一派是主流,居多數。他們認為,這隻是市舶司抽分官這些小官吏的個人貪婪所致,應該嚴加整飭。
關於太子感謝船工的情景被大書特書,大加讚揚。
高希看到這些報道,覺得這些訪員肯定是剛出道的書生,不諳世事,科舉不中或秀才失業,便提筆當了訪員,對官場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會寫眼睛看到的表麵上的東西。
不過,這正是高希想要的局麵,用於麻痹“抽分案”的那些幕後黑手。
另一派是少數,卻很專業。
他們已經有了新聞報道分析的能力,通過對現場事件的觀察,以及對太子和高希說話的揣摩,認為浙江布政司衙門、寧波市舶司衙門定然有問題,而且錦衣衛被公然提及,那麼錦衣衛也乾淨不了。
有一張小報居然直接將紀綱的名字登了出來,在這個“視錦衣衛為惡虎”的時代,實在讓人為這張小報捏了一把汗。goΠboγg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訪員。不過,幸好這一派目前是少數,否則高希“引蛇出洞”的計策多半會落空。
文章最後,作者還敏銳地指出,抽分所敢這麼乾,一定通著京城裡的大衙門、大官員。若處理不好,會讓西洋公司和廣大股東的利益大大受損。
這篇文章算是寫到了點子上,雖然它是一張不起眼的手抄小報,用的還是最廉價的宣紙。
高希看了看作者的名字,隻寫著“鐵筆翁”的號,並沒有姓名。
高希讓楊霸天趕緊將這個“鐵筆翁”找出來,要趕在錦衣衛之前,否則能不能有命拿筆寫下一篇文章就難說了。
紀綱府邸。
紀綱看完“鐵筆翁”的文章,猛地將報紙扔出去,報紙卻忽忽悠悠向地麵緩慢落下。
心腹呂成緊走兩步上前,接住了報紙。
“大人息怒。這些小報訪員懂什麼,瞎寫一通罷了。大人若想出氣,屬下這就將這個什麼‘鐵筆翁’挖出來,弄死他。”呂成說道。
“哼哼,這個鐵筆翁可沒有瞎寫,而是寫到了點子上。幸好聽說這張小報沒什麼人看,否則這篇文章引起了太子的注意,會不會查到我們這邊就難說了。太子那邊有什麼動向?”紀綱問道。
“隻是將那兩個抽分官送到了刑部審問,不日定讞。這兩個小吏膽小,說了一些浙江布政司的事情,現在派浙江按察使周新先去查太倉抽分所的帳目,然後再去查浙江布政司。這下,浙江布政使張季輝又落到了周新手裡了。”
“張秀輝這老小子,哼,他隻知道摟錢,上回想扳倒周新,許諾的兩萬兩銀子,後來也不了了之我紀綱他也敢耍既然他那麼愛錢,我們不妨給浙江那邊送點他的黑料去。”
“明白了,大人。那寧波市舶司莫寧西提舉那裡的事”
“現在太子、高希還有周新,他們要查浙江布政司和寧波市舶司,與我錦衣衛有什麼關係。跟莫西寧說,他們的抽分官在太子麵前當眾胡言亂語,說出我的名字,我不與他們計較,他們寧波市舶司的的那些黑料,在原價上加價五萬,花十五萬兩銀子就能消災。否則,我就讓他嘗嘗什麼是詔獄,什麼是家破人亡的滋味。”
“屬下明白,這就讓人傳話過去。”
呂成說完這件事,麵露難色,吱唔了一會兒。
“說,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