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雙目已經被赤紅燃儘,似乎多日以來的壓力和情緒已經壓製不住,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之中。
溫迪歎息一身,對此也不意外,所以隻是輕輕撥動了懷裡的豎琴。
琴聲之下,李斯的意識猛然清醒,隻來得及哀鳴一聲,然後又再度陷入了混沌。
李斯精神一陣,本來懸浮的大氅落下化作護盾,七張神色各異的麵孔出現在他的胸前,惡狠狠地看著撫琴的溫迪。
背後的阿莫斯之弓落入手中,曾經射向神明的弓弦再度拉開,隻是這次指向的神明已經轉變。
仿佛曆史的再現,溫迪在見到那張開的長弓後也是微微晃神,仿佛看到了王座之畔張弓射向暴君的美麗戰士。
這一刻的阿莫斯弓自發覺醒,隱約之間似乎溝通了地脈,一個目光堅定的戰士就抱著最後的願望再度醒來,指向溫迪的咽喉牢牢鎖定。
溫迪眼中的緬懷淡去,指尖輕輕碾過琴弦,一個車輪大的音符狀風刃就打在了李斯身上。
本來猙獰的鬼軀隻在這一擊之下就被打爛,隻剩下破破爛爛的人型軀殼緩緩跌落,好似活人一般跌坐在石台上癱坐成一團。
漆黑的大氅化作一團亂麻在地上不斷跳躍,然後顫抖著落進了李斯身後的長劍之中躲藏起來。
溫迪臉色微微蒼白,但幾番猶豫,最後還是沒有繼續動手。
手中的琴弦繼續發出聲音,李斯也在琴聲中逐漸放鬆,整個人的意識都慢慢陷
入了溫柔的夢鄉,微微翹起的嘴角,似乎做著什麼美夢。
溫迪有些疲憊看了看天色,也再度拿出灶神釀製的美酒倒進嘴裡,感受著那興奮的火,感受著那沉穩的地,等到臉色紅潤起來才放下酒壇,望著天上的太陽久久無法回神。
太陽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挪動位置躲到了雲層之後。
豎琴的聲音逐漸輕緩,直到消失不見。
而李斯這時也從睡夢中醒來,看著一旁已經隻剩下一具枯骸的肉身,又看著身披一身紅袍的自己,一時間有些尷尬和慶幸。
但是尷尬這種隻會帶來麻煩的情緒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為自己這場有史以來最舒適的睡眠畫上了句號。
而他舒服的呻吟,也喚醒了打盹的溫迪。
“好了,既然你已經恢複了正常,那就把治療費用結一下吧。”
琴聲好似清泉、洗滌李斯逐漸扭曲的內心,但卻無法動搖他的心智。
“胡說八道,你欠我的人情不知道多少,讓你幫一個小忙還要求起這個那個了,你把手裡的那壇酒給我我就同意再給你一份診費。”
看著溫迪提起豎琴,怒目瞪來,李斯最後還是改了口。
溫迪將手裡的酒壇丟出,李斯小心接過,晃著隻剩一個瓶底的酒壇。
李斯愣了一下,然後失笑一聲,隨手把蓋著壇子的酒盞丟向一旁,把著壇子就往自己喉嚨裡麵狠狠灌酒。
溫迪猛然坐起,飛撲過去接過
酒盞,雙手顫抖的模向了手邊的豎琴,看著李斯的腦袋滿臉不善。
李斯滿不在乎溫迪的眼神,睡眼朦朧的站起了身,提著酒壇就在石台上來回走了幾步,走出了一個虎虎生風,走出了一個一日千裡。
晃了晃腦袋,體內本來沉積的酒水也被牽引,一齊化作一團火焰讓李斯的身體開始發熱。
晃了晃身子,李斯趴在地上將一塊塊黑色的石頭吐了出來,然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不知多少,好似隨時都會飄散出去。
李斯本來渙散目光猛然堅定,他鬆鬆垮垮的鬼軀也變得堅實起來。
“怎麼樣。我都告訴過你不要著急,但是你就是不聽我的話,現在出了這麼多的意外可還開心?”
溫迪站在一邊,毫不客氣的奚落著李斯,似乎對於李斯之前變化了然於心。
李斯也不回話,隻是拔出身後已經漆黑如墨的長劍,將地上那幾塊黑色的石塊牢牢釘住,然後將其和長劍一起放進了酒壇之中封好。
剛剛被風神服務了一波,又被灶神的火烤了一頓,不成氣候的長劍微微顫抖,最後還是卷縮起身子,將自己放入充滿熾熱氣息的酒壇裡麵卷好。
李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是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休息起來。
烈日之下,李斯擦了擦臉上的熱汗,然後就看向了溫迪,臉上露出了一絲感激。
“不管你這個家夥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但是我的確欠你幾條命,有什麼事,直
接說,我都會認真考慮。”
“而你這次給了我這麼大的好處,我真是不知道怎麼報答,唯一能能拿的出手的,應該就隻有這東西了。”
還不等李斯拿東西,溫迪就先攔住了他,拿著一個本子坐到李斯身邊,認真問道:“其實比起你所謂的診金,我對於你現在的情況更感興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過往的帳都一筆勾銷,隻要你把最近的事情和我分享一下,或者說我想問你在糞……地脈裡打滾有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