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主張的核心是采取極端的屠殺政策，消除各種反抗。這是兩種不同的態度。你義父最後選了汪兆麟的主張，是吧。”顧橫這番話，不像問而像肯定的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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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當時義父連聲稱讚汪的主張：卿言是，卿言是。”
“可是當時義父身邊有很多人是不讚成這一做法的。我也曾極力勸阻，痛哭流涕，希望義父有所收斂。”
“大哥孫可望聞知成都百姓遭到濫殺的消息，十分痛心，並為大西朝廷的前途命運而憂慮，說：有王無民，何以為國！”
“另有一位跟隨義父多年不願直書姓名的人，上書規勸道：本人隨王多年，身經數百戰，所得之地即行殺戮，不留尺寸作為根本，士民既殺，地方取之何用？可謂語重心長，可惜義父當時聽不進逆耳之言。”
李定國越說越痛心，眼前“勁風如刀雪似劍”，讓他有些不想再回憶了。
顧橫卻在此時開口道：“作為一個新建立的小朝廷，對於堅持為敵、拚死反抗的官吏鄉紳毫不留情地給予鎮壓，這是必要的。”
“非如此，就不能鞏固已經取得的勝利，建立自己的秩序。”
“可是你義父張獻忠卻沒有想明白，鎮壓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鎮壓極少數人的反抗，目的是為了建立合理的、穩定的社會秩序。”
“也就是說，新朝廷必須比舊朝廷具有優越性，能為更多的人帶來實惠。”
李定國聽了，歎了一口氣，還是開口繼續道：“然而，在四川為義父所殺的人中，有不少並不是大西的反對派，而是因同類人中有個彆人有反大西行為而遭株連。”
“最為明顯的便是在成都發現諸生顏天漢與李自成有聯係，就以錄用文武全才為名，調集全川進士、舉人、秀才到京參加麵試，結果將5000餘名士子殺於青羊宮。這就是百姓們所說的特科事件。”
“還有不少是已經歸順並在大西朝廷裡擔任職務的人，有的是有某些小過，有的隻是懷疑而被殺掉。”
“有文人記載說“凡內外各偽文武官，偶有小過輒斬之，重則剝皮”，這其實不是危言聳聽。”
“大西朝廷禮部尚書江鼎鎮，是在冬至節舉行祀天時，未能遵照規定去讀條文，被杖責百下致死。”
“大西朝廷兵部尚書龔完敬“以道不治，剝皮而死”。高官尚且如此，中下級官吏就更不用說了。”
“大哥孫可望率兵從漢中回到成都，部分官員到郊外迎接，義父以為這是沿用前朝陋習，大開殺戒，一日便處死從官300人！”
“有人勸他不要殺得太多，義父不以為然地說：文官怕沒人做啊！”
聽到這裡，顧橫皺起眉頭道：“你義父這後麵殺人越來越隨意了啊！”
“誰說不是呢！曾經有太學祭酒某生日，當天他接受諸生們價值100錢的賀禮，結果被處死。”
“夾江生員王誌道能一筆寫出一個鬥大的“帥”字，義父便說：爾有才如此，他日圖我者必爾也！之後不久便將他殺死。”
“還有對大夫進行統一考試，讓他們在太醫院舊有銅人像一穴位上紮針，錯紮者立即推出斬首。”
“在他公布官吏被殺的理由中，有的是因為在席間高聲談話無所顧及，有的是由於吸煙太多，精神疲憊。”..
“還有因為愛之心切而被殺的。張大受是義父考試選拔出來的武狀元。”
“當初在錄取張大受為狀元時，義父是那樣的高興，先是賞賜金幣，還有精良的弓箭，還有好馬。”
“沒多久義父又召張大受入營賜宴，還賞他美女10人，田宅1處，家仆20人，還召畫工為他畫像，打算廣泛散發，擴大宣傳。”
“結果第二日，張大受前來謝恩。義父一反常態對臣下說老子太喜歡這個狀元了，喜歡得一刻也離不了，害怕再見到他，你們快去把他殺掉，不可叫他再來見老子。”
“這一諭旨宣下，新科狀元本人連同家人並賞賜美女、家仆一並慘遭殺戮。一個新科狀元就這樣消失了。”
“真的是可惜那位武狀元了，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又文武雙全，我曾與他交談過，他談吐不凡，又心懷天下，我真的很佩服那位武狀元，我都想引為知己。隻可惜……”
李定國停了下來，又突然歎息道：“終究是我沒用，沒有預料到義父會如此做，也沒能救下那位武狀元！”
“逝者已矣！節哀順變，往前看，才會更好，或者可以替逝去的人好好活著，替他們心懷天下，實現他們未完成的抱負！”顧橫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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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主。”李定國說完默默又喝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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