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腦子仍然是不清楚的,不太認人。
村裡也有人說,他這是回光返照,沒幾天日子了。
又過了幾天,家裡包了頓餃子,他也吃了幾個,還能跟人簡單的交流。
我心裡忐忑,一方麵盼著他好起來,但也怕被村民們說中。
因為他這個情況,確實很像是回光返照。
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中,我又煎熬了兩三天,壞消息終於還是傳來了。
這天下午,老家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堂哥再次突發腦溢血,脆弱的血管又爆裂了。
這次他沒能再醒過來,生命定格在了四十九歲。
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沒有流眼淚,卻莫名的一陣輕鬆。
甚至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聽起來語氣也是輕鬆的。
或許,這個就叫做解脫吧。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就問了一下出殯的時間,打算回去參加。
但讓我意外的是,他們明天早上就要出殯。
因為按照習俗,起碼是應該停靈一天的,鄉鄰們要來吊唁。
不過這倒也能理解,畢竟年歲不大,突發疾病去世,這在過去都算夭折。
因為按照古時候的說法,人的天年是120歲,到60歲的時候才是一半,若壽命不過半,也就是不到60歲去世的,都算為夭折。
隻不過後來慢慢改了規矩,大家才會普遍認為未成年的小孩子離世才叫夭折。
實際上,中年亡故的同樣也是夭折。
所以一些地方這種中年去世的,往往也不安排什麼守靈的環節,更彆說堂哥這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誰管他?
電話裡,我猶豫了一下,因為明天一早出殯的話,我現在就得出發了,但我還安排了其他事情,一時間也不好退掉。
對麵見我猶豫,直接就跟我說如果有事不用回去也沒什麼,反正前幾天你也回去過一次了,明天早上出殯的人手也夠,又沒什麼複雜的,抬到山上埋了就是。
這語氣我聽的有點來氣,但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我想了想,就說那不回去了,我給轉五千塊錢過去吧,拿著辦喪事用,如果有剩下的,就給孩子留著。
對麵明顯愣了一下,估計沒想到我會拿這麼多錢,但也沒太推辭,於是我掛了電話後,就轉了五千過去。
當年堂哥花五十塊錢給我買鞋,現在他走了,我花五千塊錢送他,談不上報答,算是求個心安吧。
轉過天,我蒙著被子一直睡到早上九點才起來,打著哈欠去刷牙,刷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
這個時間,堂哥應該已經入土了吧?
說實話,前一天我連半個眼淚也沒掉,甚至夜裡睡覺我都沒想這件事。
但是這一刻卻怎麼也控製不住,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劈裡啪啦的。
獨自哭了好一陣子,我才止住難過,擦了擦眼淚,重新洗了臉,然後準備出門辦事。
因為今天我答應了一個朋友,要帶她去胡姨那裡查堂口的事情。
這時候我本以為,堂哥的人生結束了,正所謂人死如燈滅,後麵也不會有什麼故事了。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