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紅掌印遮蔽蒼穹,‘蒼天再化元炁’流轉於其中,化作了一道道如藤蔓般垂落的天根。滾滾天根,儘皆纏繞向了那不斷退避、一身綠衣的白玉觀音——丹加。
丹加腦後綠月轉動,在她眉心法性灌輸之下,那輪月牙頃刻之間長成滿月,滿月向外膨脹擴張,頓時化作一輪‘綠日’——綠日之中,隱隱留有蘇午形容的‘本古袞德桑波’結跏趺坐,綠色汪洋裹挾著那輪綠日,刹那迎向了那道紫紅掌印!
嗡!
紫紅掌印在這刹那,被綠日法性裹挾的綠色海洋‘浸染’了,其上草木叢生、生機勃勃,倏忽之間,連其中的‘蒼天再化元炁’都要轉為綠日法性的擁躉。
但托舉起這輪綠日蘇午法性的丹加,神色仍舊嚴肅,明豔的麵孔之上,此時滿是陰雲——若‘三張’隻是三張,蒼天再化元炁亦隻不過是交融天根而成的一縷元炁,又有何恐怖?
她雖隻是彼岸,但承托尊者法性,使‘蒼天再化元炁’化歸於自然生滅之中,根本不是難事。
關鍵是——三張並不隻是三張。
蒼天再化元炁,也不隻是交融天根而成的一縷元炁那樣簡單。
三張,實則就是三清。
其以三張化身演化的三種元炁,皆是‘道炁’的一種展現,它回歸此中天地以後,便使天師道大興,席卷天下,意圖統合諸般,完全奪得大天、蘇午留存於這世界之中的‘遺產’,繼而從中徹悟‘三清歸一炁’的諸我歸一之境!
——那鋪滿蒼穹的紫紅掌印,眼看著就要被綠日完全合化,忽在此時,一縷晦澀而縹緲的‘炁’融入遍及‘大天掌印’的蒼天再化元炁之中,使得那道‘大天掌印’一刹那湧出近乎於‘大天神韻’一般的蒼天再化元炁,反過來攥住了那一輪綠日,試圖將之從丹加性中摘走!
自尊者離開此間世界至今,丹加守著尊者的法性至今,不曾與之分離。
想要將尊者法性從她性中奪去,便須首先殺了她!
轟!
她手結法印,身後生出萬千道白藕似的手臂,一雙雙手臂各自結成不同手印,一蓬蓬綠火便自她周身燃燒而起,彙向那輪被大天掌印緊攥著的綠日!
“白玉觀音——
這是要以身殉道!”
“黃天道再損失一道肱骨……我們的未來,又在何方?”
“大賢良師,領黃天道眾拜入天師道中,可以避免無謂犧牲——還天下百姓以安寧罷!”
守在巨鼎之下的諸多黃天道眾,眼看著白玉觀音周身燃起了熊熊綠火,儘數彙向那天頂綠日,他們或是臉色灰敗,喃喃自語,或是滿眼迷茫,不知所措,而在此時,那黑須道人再度勸告起張角來,直言令之放棄開辟新天之念,從此歸化天師道,還天下百姓以‘太平安寧’——
張角聞聽此言,那張桀驁的麵孔上,登時布滿怒火,他一伸手,遍結鱗片的龍臂陰影裹挾著雷霆,纏繞住了黑須道人的脖頸,就要將黑須道人的頭顱從頸上摘下——然而,迎著黑須道人陡然間萬念俱灰的神色,及至周圍同道躲閃驚駭的目光,張角忽然長歎一聲,丟下了那黑須道人,任憑起委頓於地:“新天法旨之上記名者,何止百萬?
沉寂於其中真靈,更有數十萬之巨!
他們為開辟新天效死,不知何日能得蘇醒。我繼承了他們的誌向,答應他們,答應道魁,立誓開辟新天——假若我們委身天師道,又該如何與我們背後諸多新天真靈交待?
他們亦曾為我等同道,為我們舍生忘死!
我們委身天師道可活,他們生的希望,又在何處?!”
張角一番話下,眾道眼神卻愈發躲閃,他們隻是被張角今下直言刺痛了內心,卻也並不願更改投奔天師道之心。
畢竟,今天師道掌握天下權柄,使神州歸於一統,已是大勢。
今與天師道相爭,不過是蜉蝣撼大樹,螳臂當車而已!
他們的神色,以及隱約之間流露出的疏離感,已令張角知道他們的答案,張角見狀,冷笑了幾聲,一抬手,新天宙氣在他掌中化作黃天法旨,他伸出長長指甲,在那法旨上隨意一勾劃,在場諸多黃天道人的真靈便被刷下法旨,各歸自身。
張角掃視眾人,道:“既要投天師道,便不要想還能在黃天道寄托真靈,以期再生!
滾吧!都滾!”
他連聲嗬斥之下,周圍有九成黃天道人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地分散開,從此間退離,隻餘下不過百十個黃天道人還守在這第九尊巨鼎之下,他們的神色與張角一樣堅決。
“今天師道勢強,任誰一看皆知其有一統天地之相。
投奔天師道,是人之常理。
黃天道式微,麵臨‘三張’手段,節節敗退,人心頹靡——這般情況下,他們要棄暗投明,也怨不得他們。畢竟螻蟻尚且偷生,他們最初拜入黃天道,亦是為了求活而已。
所以我亦隻是趕走他們,刷去真靈,並不曾直接以新天宙氣滅其真靈。”張角轉眼看向身邊眾人,他的神色和緩下來,“你們與他們不同,但今日之堅持,實可謂是無謂的堅持,若你們死在此地,在後世亦多被恥笑作無謂的犧牲。
是以,你們也走罷。
你們各自真靈,依舊留在新天法旨之內。
假若新天能夠幽而複明,有再開天地之日,你們再來,便依舊是黃天弟子。”
圍攏在張角身邊的群道聞聲,頓時神色悲泣,窮途末路的氛圍在此間蔓延了開來。
張角連連擺手,數番嗬斥,終於將身邊人都趕走。
他仰頭看向蒼穹,蒼穹之中,那被大天掌印緊緊攥住的綠日,已經幽微得如同一朵火苗一般了,好似經風一吹,便會就此消散。
智慧海將自身法性彙入綠日之中,今亦是被囚困在了那朵火苗之內,在大天掌心隨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