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紮根正如劉海所預測的那樣,美方的政策一發布,各個移民業務公司立刻行動了起來,在全國範圍內搜尋著他們的目標。
對他們來說,隻要能從華夏帶走一個人,並且成功地把這個人送到美國,那麼他們能拿到的,就是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收益。
所以,他們的熱情空前高漲,做起事來也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騷擾電話、線下攔截、客工手段.幾乎所有能用的招數都已經被他們用儘了。
而事實上,他們所達到的效果也確實不錯。
哪怕是在成飛內部,僅陳念所知,就有兩人選擇了辭職,準備前往美國。
對此,陳念並沒有感到義憤填膺。
每個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選擇,也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隻是希望,在未來,他們不要為了這一天而後悔吧。
辦公室裡,陳念看著李想遞上來的報告,略有些感慨地說道:“這些美國佬真的是瘋了.這麼大的成本,他們能撐幾年?”
“退一萬步講,他們能通過這種方式吸引過去的畢竟都是非核心人員,哪怕從費效比的角度來講,這麼搞也不劃算吧?”
聽到他的話,李想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但畢竟人才的效能是不好去定義的。”
“一個在我們這裡普普通通的平庸研究者,有可能換了一個環境之後,就能爆發出極大的潛力。”
“一個前途遠大的天才,也可能會因為不適應他們的工作方式而被埋沒。”
“沒有人能準確地預見到結果,準確的來講,他們就是在賭。”
“如果能賭贏,他們手裡的籌碼就能再拿回去一些。”
“要是賭輸了,那他們真的就隻剩下最後兩張籌碼了——農業和能源。”
陳念微微點頭,隨即問道:“你自己的判斷呢?直覺上你認為他們能賭贏嗎?”
“我不看好。”
李想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雖然說這幾年星火一直都在批判‘板凳要坐十年冷’這種說法,但客觀上講,科研確實是一個漫長而寂寞的過程。”
“太過於功利的心態,很難保證持續性的精力投入,可能短時間內會有顯著提升,但如果拉長到幾年、或者十年以上,效率衰落幾乎是必然的。”
“當然,雖然最終結果不看好,但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這一手確實也給我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尤其是輿論、以及內部的聲音上,我們是有壓力的。”
聽到這話,陳念立刻理解了李想的意思。
所謂的“有壓力”,指的就是在對比之下,國內科研人員的待遇比不上美方,以至於內部產生了一些怨言。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要解決起來,卻沒那麼容易。
提高科研人員待遇的口號誰都會喊,可錢從哪裡來呢?總不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並且,更尷尬的情況是,大部分待遇不好、個人回報不佳的科研人員都不屬於核心層,他們或許受製於天賦、或許受製於機遇,導致不能像那些頂尖科研人員一樣享受極端富集的資源。
——彆說冷板凳了,他們坐不上冷板凳的。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在下水道裡。
他們是整個科研群體中最卑微的存在,也是處境最艱難的存在。
靠自己的能力出頭遙遙無期,盼望政策變化則更不可能——畢竟,從宏觀角度來看,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投資者,都不會把大量資源配置在前期表現不好的標的上。
國家戰略,抄底是不存在的,追高才是常態.但難道,就這樣放棄他們嗎?
陳念有些不甘心。
在前一世,他也曾經是這個群體的一員。
所以他也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真的能力低下——開玩笑,能走上科研這條路的,有幾個是沒兩把刷子的?也許,他們隻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想到這裡,陳念開口說道:“我們有壓力是正常的。”
“這兩年國內科研事業發展得很快,但平心而論,科研人員待遇的漲幅、尤其是基層人員待遇的漲幅是不夠的。”
“我們太過於功利化了,資源全部集中在幾個大型項目裡,再這麼下去,彆說效率能不能跟得上,有些行業恐怕會被我們逼死。”
聽到陳念的話,李想緩緩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個問題,但確實也沒辦法。”
“咱們現在還處於超車階段,燃料肯定是給到火車頭。”
“如果非要在這個時候去追求公平的話我覺得是得不償失的。”
“輿論上的事情可以處理,但如果資源分配上走偏了,就很難糾正了。”
陳念搖了搖頭,否認道:
“我不是說要放棄重點項目和重點人員,我的意思是,在這些人之外,我們應該拿出一些資源,來保證基層人員的生存。”
“那怎麼做?提高基礎工資嗎?”
李想的表情有些無奈。
事實上,如果想要像陳念說的那樣保證基層人員生存,從基礎工資下手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原因很簡單,你不可能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向他們發放特殊補貼、特殊獎金,這會嚴重破壞整個體係的公平性。
但問題是,提高基礎工資是牽一發動全身的策略。
彆說其他行業的連帶影響,光是科研領域內部,要提高一千塊錢的月薪,整體代價是多少?
現階段,華夏官方、包括央企和各事業單位在內的科研人員數量大約在110萬人左右,要給每個人多發一千塊,全年就是150億以上的支出。
而考慮到政策執行過程中各方麵的潛在成本,提一次工資,成本接近200億。
這就相當於一個大型項目的全周期研發投入了。
項目的成果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但人員優待的成果呢?這確實是讓人無奈的事實。
“不用動基礎工資,指向性太差。”
“我們是能燒的起這個錢的,但也沒必要這麼燒。”
“我的想法是,設立一個專項津貼。”
“這筆津貼,專門用於在冷門領域深耕多年的科研工作者。”
“我們不要求他們在短時間內做出實質性的成果回報,但要求百分之百的投入。”
“換句話說,我們來為他們提供試錯成本。”
對麵的李想沉吟片刻,敏銳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評估體係是個大麻煩,如果沒有硬性指標,這筆津貼會迅速淪為權力尋租的最佳溫床。”
“到最後,還是那些有權有勢的研究人員會拿到津貼,坐冷板凳的人該窮還是窮。”
“所以,我們不采用‘申請評估’的方式來決定給誰發津貼,我們用大數據。”
“大數據?”
李想對這個概念並不算太了解,於是陳念便繼續解釋道:
“我們收集所有科研人員的信息,提取收入水平,論文數量,實驗次數,支出構成,甚至還可以包括資料查閱次數的數據,對這些數據進行綜合分析,選取最符合要求的人員。”
“一個簡單的例子,真正的科研工作者,他們花在酒桌社交上的時間,肯定是沒有花在實驗室裡的時間那麼多的。”
聽到這裡,李想明白了陳念的意圖。
“懂了,伱是想通過不會撒謊的數據,來確定真正合適的人選。”
“這個思路很好——甚至有可能,如果這次能順利建立起模型,這樣的評估體係可以應用到其他地方。”
“比如,對某些領導層的評估.我估計,這個模型一公開,有人恐怕要跳腳了。”
陳念不屑地笑了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