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動了一下,名為無奈的情緒稍稍衝散了哀傷。
凡俗的許多傳說都來自於修行界,是凡人對仙人的一種幻想。一般經過藝術創作,其故事與事實完全不符。
他說道:“沒有什麼奔雷劍法,絕世魔劍含光隻一把築基法劍,更沒有殺百萬人。”
“為什麼?”樂小七問道,李長生沒有避諱道:“因為含光是被我弄斷的。”
當初李長生典當長春功就是為了這把劍,那時一不小心用斷了,心疼得他好幾年沒睡覺。
“道長太厲害了!”樂小七頓時投去無比崇拜的目光,心中所想自然與李長生所說不一樣。
“傳說中的神仙都是用劍的,還有醫仙老爺也會用劍,他的劍名叫不攻。據說他的劍法從不殺人,就如他的醫術一樣,手下從來沒有死人。”
“不殺劍,不攻。”跟在兩步外的呂長誌忽然插口道,“我們劍宗有醫仙傳承,現在所以劍宗弟子都以不殺劍為心法。”
不殺劍是呂長誌見過最為奇特的劍法,它本身並沒有什麼殺傷力,但卻在壓製因殺而起的心魔方麵有奇效。甚至還可以讓他們的劍法更加犀利,用門內長輩的解釋就是陰陽平衡。
“道長我想進劍宗!”
“劍宗不適合你。”
“哦。”
樂小七順從的態度與他興奮的語氣截然相反,他很清楚自己能請求,但沒有資格去強求。道長或許會容忍自己的任性,可他不能這麼任性。
走出城外,李長生微微招手九天之上一朵白雲落在他腳下,他轉頭望著青年說道:“順路嗎?”
呂長誌愣了一下,隨後拱手行禮道:“晚輩正好要回宗門。”
“上來吧。”
三人駕著白雲騰空而起,下方無數骨瘦如柴的凡人追趕,口裡喊著仙人救命。無數皮包著骨的手伸向天空,一雙雙眼睛投去祈求的目光,在亂世中尋求神仙的庇護是人的共通性。
樂小七望著下方的人,出於人類的共情臉上難免露出於心不忍。
“道長真的會有神仙救他們嗎?”
沿路上他見過太多的神仙,許多沒有修為的凡人大聲宣揚著某個神仙,可這些神仙好像從來沒顯靈過。
“沒有什麼神仙救天下,有的隻是一個個人前赴後繼,死而後已。”李長生微微搖頭否定,道:“最終想吃飽還是靠百姓自己,一切之盛世皆為百姓締造。”
“而神仙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人做出像神一樣的舉動就是神仙。一切的神仙都是後人百姓推舉出來的,醫仙最開始也隻是山野方士。”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呂長誌微微睜大眼睛,有關劍仙為數不多的記錄,劍仙也說過同樣的話。
【莫念吾名,自是揮劍即可】
樂小七年齡尚小,沒想那麼多是仰著頭問道:“道長可以當世人的神仙嗎?”
“不無不可。”
8日後,跨越千山萬水,終到天劍宗。
此刻天劍宗已無當年的繁盛,草木枯榮,殺氣騰騰。殺伐之氣染紅了山峰上的雲朵,兵鋒除去了山間的一切綠植。
肅穆、莊嚴、殺伐、死地。
這是天劍宗此時給外人的印象,根本不像一個統領天下,匡扶正道,帶來將近600年太平的正道魁首。而像是一處魔門,裡邊全部都是殺人修行的魔修。
李長生三人走入其中,剛剛走到半山腰忽然整座山開始晃動。無與倫比的殺氣與劍意席卷而來,紮根在天劍山的無數靈劍衝天而起,密密麻麻的懸浮在他們頭頂。
萬千鋒芒懸掛於脖頸之上,呂長誌與樂小七如墮冰窟,此刻呼吸都成了奢望。
“李長生!”
夾雜著怒意的聲音從天上傳來,一個麵容枯瘦,滿頭白發,眉目間儘是殺伐的老道士淩空而立。他手中握住一把古劍,血紅色的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伱竟然還沒死。”
李長生微微抬頭看著這個老道,麵容平靜而坦然的說道:“你老了,雪夜的師兄。”
他已經忘記對方叫什麼名字,隻記得劍宗大師兄,還有雪夜的師兄。雪夜小時候是對方照看的算是半個兄妹,劍宗大師兄是一個嘮叨的兄長,所以經常被雪夜打。
白發老道發問:“既然沒死,為何避而不見?”
“閉關修太上忘情大道。”
“那就一直閉關吧。”
天劍落下,如山崩地裂,刹那間劍氣橫貫數十裡,仿佛要將周遭的山脈切開一般。
轟隆!
雷鳴起,劍氣斷,隻見一道雷光飛騰,天上的靈劍儘數化為齏粉。
李長生指尖點在老道士的眉心,對方再進半分自己就會神魂俱滅。和其相似的一幕,仿佛回到了幾百年前。
他變得更強了,恐怕有化神境。
“你入化神境了?”
李長生沒有回答,隻是神情淡漠的問道:“雪夜呢?”
麵對這個問題,老道士沉默了半響,道:“死了,五十年前坐化於凡俗的餛飩店中。”
“.為何?她不是修太上忘情嗎?”
“她的心境破了,在蕩平天下敵人後,就再也沒辦法忘情。世人以為她死了,可她一直在找你,她拋下天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曾多次勸她,但我這個師妹就是一個牛脾氣。認定的事情誰也拉不回來。”
老道士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長生,此時才察覺對方的不對勁。
“你太上忘情也破了?”
李長生沒有回答可一切不言而喻,他們兩人最終都沒修成太上忘情。
老道士此時氣也消了,無聲的歎了口氣道:“造化弄人啊,你如果早五十年出來,師妹恐怕也不會隻有一千歲就死了。她的墳在後山,你自己去吧,唉.”
說完,老道士彎著腰飛回了山頂的大殿中。而李長生在原地站了許久,隨後晃晃悠悠的飛入了後山,找到了一處山坡上孤零零的無字墳。
黃土之下,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躺在棺槨中,她好像隻是睡著了。
李長生盤坐在墓碑前,眼睛望穿黃土,冷漠的表情逐漸變得柔和,嗓音也不再顯得那麼生硬與冰冷。
“雪夜,我失敗了。我也沒有修成太上忘情大道,於是想出來再與你見一麵。”
“現在天下大亂,你殺出來的太平已經沒有了。不過沒關係,若無人隻手挽青天,我會去的,亦如你當年一般。”
李長生微微抬手天劍自遠方飛入掌中。他指尖滑過冰冷的劍鋒。
一念起,殺氣盛。
“凡人無力,入道無能。今吾任天劍劍主,且問天下可有敵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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