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靜謐,一彎淡白的月牙斜掛在天邊,滿天星鬥閃爍。
魏長天與梁沁並肩走在總兵府的庭院中,周身月光明亮。
此情此景不禁令他想起一年多前兩人也曾如今日這般在魏府中散過步。
當時自己才剛剛“認識”梁沁,魏賢誌和梁振有意撮合他們,但前者卻不想嫁。
原因很簡單,因為梁沁不想嫁給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而說實話,魏長天也不想娶她。
隻是再後來,神奇的“命運”卻把他們都丟到了蜀州。
仿佛隻是眨眼間,如今距離這一切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魏長天已經通過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並非此前那個無惡不作的魏家獨子。
但天道巧弄,造化戲人的是......
梁沁心中那份關於“忠君義國”的信念,卻隨著一趟原州之行而轟然坍塌。
......
“長天哥,你知道麼......”
“我與爹爹剛到原州城時,鄔定曾告訴我們,大寧的軍隊即便儘數戰死,也定不會退出原州城一步。”
“那時大奉日日攻城,我們日日守城。”
“雖死了很多人,但我卻覺得值得。”
“我以為我們是在保護原州城百姓的命,我以為城外的那些黑甲兵才是這天底下最可惡的人。”
“可就在某一天,鄔定突然拿出寧永年的禦詔,說要大軍要撤到封縣,要把原州城拱手讓給那些黑甲兵。”
“當時好多人不願意,不想撤走。”
“但聖命難違,我們便隻好安慰自己說總有一天會再打回來的。”
“可、可是......”
“......”
“之後的事你也知道的,蜀州軍和涼州軍被截在了城裡。”
“我們當時是不相信這是朝廷在算計我們的,爹爹還說不出幾日大軍便定會回援。”
“但是他們卻頭也不回的丟下了我們。”
“我們那時已知道不會再有援兵,溫文便勸爹爹與他一起投敵。”
“爹爹不肯,爹爹說即便這是寧永年的陰謀,可他仍是大寧的將軍。”
“其實我也是這般想的。”
“還有那一萬蜀州將士,他們也是這般想的......”
“為了原州城中的百姓,為了大寧,我們願意死。”
“可、可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連大奉都沒有枉殺百姓,但、但......但他們還是死了啊!”
“為什麼寧永年要害死他們!”
“難道就隻是為了給那五十萬大奉兵陪葬嗎!”
“嗚嗚嗚!長、長天哥,為什麼啊!!!”
“......”
眼淚與痛苦的質問糅雜在月光中,蕩開了一片夜色。
從平靜,到哽咽,再到發泄般的嚎啕大哭。
梁沁突然一頭撲到魏長天懷裡,雙手死死抓住後者的衣襟,身子顫抖不已。
而相比之下魏長天就要淡定的多。
他隻是不停輕輕拍打著梁沁的肩膀,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唉。
對於一個並未怎麼經曆過社會的毒打,但卻心懷仁善的“官二代”來說,梁沁會有這種不解,甚至信念崩潰也算正常。
畢竟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義國”,為了皇帝和國家可以犧牲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
這原本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當她效忠的皇帝竟然做出了完全與她的道德觀相違背,甚至是擊穿底線的事情之後,其所產生的激烈矛盾便是毀天滅地級彆的。
如果梁沁有豐富的社會閱曆,懂得人心險惡或許還要好一些。
就像梁振,他肯定也經曆過這種矛盾心理。
不過由於後者的心智已十分成熟,所以很快便能找到解決辦法——
那就是重新效忠一位與自己道德觀向契合的新“君主”。
而毫無疑問,這個新“君主”便是魏長天。
這應當就是梁振這次為何這麼果斷的支持自己造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