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令!
又返回大街,還是那樣多的人,還是那樣多的花燈,我卻沒了心思再融入這盛景中,如果不是遲隱執意拉著我閒逛,我就會先所有人一步回長青派休息。
他見我意興闌珊的樣子,抬頭尋找著什麼,隨後帶著我換了方向。前方火紅的娉婷身影倚在身邊挺拔如鬆的雪白色身影旁,時不時還會傳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神仙眷侶的模樣引來無數豔羨的目光。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白錚和羅俟安那對小夫妻。兩人正在觀看雜技表演,一人手裡提著一個不同顏色的暖色花燈,上麵用金線纏絲繡著幾朵栩栩如生的芍藥,技藝精巧,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和我們倆買的根本就是天壤之彆。
我腳步一頓,這才想起來自己買的兩盞燈全都遺落在渡頭邊上了。
“怎麼了?”他回頭問道。
我無奈地歎息一聲“我們倆的花燈都丟了。”
他看著我們兩手空空,也回憶起來自己走得急,什麼都沒拿就走了。他環顧四周,還真沒發現有和我之前的菱花燈一模一樣的,隨即開口道“你還喜歡什麼樣的,儘管挑便是。”
我玩笑道“想要多少都可以?”
他神態自若“想要多少都可以。”
難得他也有如此闊綽的時候,以往掏錢的都是薑渡,他這個師兄倒是半點也不管銀兩的事。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你當我是驕矜奢靡的大小姐嗎?花燈這種東西,中看不中用,要那麼多做什麼?曾有擁有過一盞也算可以了。”
他笑了一下,恰逢天上綻放煙花,五彩絢麗的顏色在夜空一齊迸發,璀璨精彩,令人歎為觀止。而他的笑容在這絢爛奪目的光彩下更加耀眼,我私心以為所有的煙火在他麵前都會黯淡失色。
但煙花總是要消散的,他的笑容也如曇花一現般,驚豔而短暫。
雜技表演也結束了,羅俟安轉身,看見我時笑得露出一排整潔的貝齒。她小跑過來,拉住我的手“薄姐姐!玩的開心嗎?”
她的手溫暖乾燥,和我冰涼的手簡直就是冰火交融一樣。我不敢用力攥著,怕把這冰涼過到她的手心中,隻是虛虛地拉著,笑著回應道“開心,開心極了,我很久都沒這麼逛過集市了。”
“那遲公子呢?”她又看向我的身後,明亮的眼神猶如裝進幾顆碎琉璃,好看得緊。
遲隱點了點頭,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卻是稍有的溫和,並且十分給麵子地回道“在下也十分愉悅。”
“開心就好!畢竟我也算是半個東家嘛,當然得招待好我的貴客,不然落人話柄就不好了!”她嬉笑著,半分沒有即將成婚做人家夫人的端莊模樣。白錚慣是那護內的,馬上挺直了腰杆道“誰敢說我夫人半分不是?我揍死他!”最後兩人都繃不住捧腹大笑。
我看著他們打鬨,心裡想著她這樣天真爛漫的性子,真要從骨子裡變成端莊穩重的大娘子,恐怕才是失了年少本心。所以我也不希望有人會讓她變成她不想要的模樣,就這麼一直無憂無慮下去,過我曾經幻想過的人生。
我的目光不經意瞥向她身後時,街角處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探出半個腦袋,細長的丹鳳眼陰鬱地盯著羅俟安的背影,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的渴望,像極了惡狼在盯著將死的獵物,勢在必得又夾雜著病態的憐惜。
我眼皮一跳,再眨眼時那人已經不見了,仿佛剛才是我的幻覺,是我眼花看錯了。
“薄姐姐?薄姐姐?”她抬手在我眼前晃晃,疑惑地隨著我的目光回頭,結果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樣,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啊?”
我回過神來,掩飾自己猶疑的神色,含糊其辭“沒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拉著我的手搖啊搖,像小孩子求長輩買糖果一樣撒嬌“我剛剛說,我爹看我看得緊,再加上各大世家女眷漸少,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交心的朋友,所以……所以想請你和祁姐姐在我大婚當日準備的時候陪著我,不然,我怕我緊張……”
“言重了,哪裡還用請的?你想我們去,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答應下來,“茹兒向來喜歡湊熱鬨,她肯定也會同意的。”
“那就好,我之前還怕你覺得我的請求有些唐突無禮,現在就不擔心了!”她抱住我,偷偷地跟我咬耳朵,“姐姐,那天會有很多賓客到場,要不要我給你物色一個呀?”
我失笑,這個小丫頭,還沒成親呢就開始當起了紅娘。我剛想回絕她,她卻連忙又道“不對不對,誒喲,我忘了你還有遲公子呢!姐姐,你可要把握好,畢竟遲公子性子冷淡,但他這種玉麵郎君的長相在女人堆裡很是吃香的,你要是慢了一步,他可就被彆人搶走啦!”
身後那位耳力好著呢,話音剛落我就發現自己被兩束似火焰一般的目光緊盯著。
我沒有理會他,嘴角悄悄翹起,輕柔地順了順她的頭發,微笑著道“這位新娘子,先顧好你自己再說吧,你夫君看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吃了一樣。”
她一下從我身邊退開,一臉討好地依偎在白錚身旁,貓兒似的蹭了蹭。兩人如膠似漆,一刻也離不得,不知婚禮前三天不讓見麵時他們內心得有多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