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讓星燃做傀儡,他再掌控涼國大權,吞並整個北境麼?”天賀帝臉色逐漸陰沉,“他簡直妄想!”
“臣已婉拒,稱星燃有驚悸之症需回帝都醫治,如今看來多半是有的,靜養是必須的了。”
“炘兒已逝,但你和星燃畢竟還有師徒情誼以及這份親戚關係在,就讓他去行館靜養,你沒事多照顧著些,對了,周王既然參你,朕不可能不管,暫時免了你的職,罰奉三月以觀後效吧。”
天賀帝說罷,拿起筆架上的筆,繼續批閱章奏。
“臣領旨,臣告退。”薑咫行起身欲走。
“對了,你去接星燃,不用來見朕,和他一起去皇後那裡,有些事,早晚要麵對。”天賀帝又叮囑了一句。
“他近來受得打擊太多,不如緩緩?”薑咫行駐足,道。
天賀帝沒理會他。
薑咫行無奈歎氣,也罷,有些事早晚都要麵對,早了也許比晚了更好。
……
天陰沉沉的,說下雨就下去,此時還不到傍晚,路就有些看不清了。
薑咫行乘馬車來到祖陵,又步行撐傘來到涼王墓前,看著渾身已經濕透卻渾然不覺的年輕男人,頓時覺得心中酸楚。
兄長,外甥,兒子,侄女……
恍惚間薑咫行仿佛看到他們就在眼前,但他也不覺奇怪,他身在祖陵,而這些人正長眠於此。
這種失去親人的苦痛他何嘗不知,但逝者已矣,他還要努力保護活著的人。
“世子,時辰不早了,先回行館,再隨臣下入宮。”
薑咫行走過來,撐傘為他遮雨。
星燃無動於衷,就像沒聽到他說話一樣。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還要繼續生活,皇後要見你,一直囑咐我,等你回來就帶你過去。”薑咫行道,“宮裡還有人等著你……”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
雨越下越大,天色已染上濃重的黑,薑咫行就這樣在雨中撐傘半個時辰,青色的衣袍被雨水洇開了一片,而傘下的年輕男人依舊一動不動。
“星燃。”薑咫行蹙眉,低垂著眼眸看著他,輕喚他的名字,見他依舊不理,歎氣問他,“你自己的孩兒,不想去見一麵嗎?”
星燃這才有了些反應,他嘴唇微微顫抖:“孩子……還活著……”
他抬起頭,看著薑咫行,似乎希望他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還活著,涼州城破那日炘兒拚死生下來,一路有數十名涼國將士護送抵京,這一年養在皇後身邊,很健康,很討人喜歡。”薑咫行撐著傘,俯身看著星燃,他一字一頓,說得極其鄭重,“所以這天地間並非隻剩你一人,為了那個孩子,你也必須!一定!給我好好活下去!”
馬車離開祖陵駛向皇宮,因為星燃並不想回行館換衣服,薑咫行便將馬車上放著的一件蒼色的圓領袍衫給了他,他換上後下了馬車,一路隨薑咫行來到椒房殿。
上一次來還是與薑炘大婚時,皇後既是她的姑母也是她的養母,從這兒出嫁順理成章。
站在長階之下星燃恍惚間看到了當年大婚時的場景。
今歲重尋攜手處,空物是人非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