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南疆王想要和親,皇帝怎麼可能同意?
要和那也是他們南疆送人上門,無論男女。
他打了個哈哈,笑道,
“曆來求親,那也要看女方的意思。朕雖是天子,朕卻不能不問過女方家主的意思。”
“一般來說,沒有哪家父母願意女兒遠嫁的。”
南疆王知道這是皇帝的推脫之詞,
“陛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看,本王這不是帶著王世子來上京見陛下了麼?“
“出嫁又不是坐牢,那也是能見著的。”
他看了看皇帝身邊的皇後,低聲道,
“陛下呀,將來南疆的後宮可就是大周貴女做主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仿佛怕這些還不能說服皇帝,又繼續說道,
“若真是女方一時半會離不開父母,本王可以將王世子留在大周多學習學習。”
“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回南疆,不就兩全其美了麼?”
南疆王覺得,他這已經充分的表達出自己識時務親大周的決心了。
隻是皇帝笑眯眯的端起酒盞,朝南疆王示意,不準備繼續這個話題下去。
南疆王世子說是來求娶大周貴女,卻還帶著好幾個姬妾,就衝這個,他也不會將哪家貴女送到狼口裡去。
反正,戰敗的又不是大周,要著急,那也是南疆王。
淑妃帶著婉妤站在大殿門口,羞憤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日帝後沒有召見七皇子夫婦,原本讓她很生氣。
可偏巧,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帝後的作為,燕王大軍帶著南疆王進京。
這樣的日子,宮中怎麼可能不設宴?
隻要設宴,她就能帶著婉妤到眾人麵前走一圈。
誰能說婉妤不受宮中待見?
她將婉妤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信心滿滿的到了設宴大殿,卻被皇帝下令不允許帶婉妤進樓。
若是她執意要進殿,就讓她跟著婉妤一起走!
淑妃狠狠地瞪了婉妤一眼。
這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自己和兒子真是要被害死了!
這個掃把星,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陛下如此厭惡?
婉妤狠狠地勾著手掌心,麵色慘白,唇間都快咬出血來。
今日進宮拜見淑妃時,她敏銳地感覺淑妃對她的態度和從前不一樣。
對於她沒和七皇子圓房,竟一點也不奇怪,反而寬慰她,說到底老太太養她一場,應該守孝三年的。
她從前不隻一次聽淑妃說過,希望她快些和七皇子成親,這樣可以早些報上孫兒。
現在,淑妃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竟然說守孝三年也無妨……
她這個皇子妃要守孝三年,不能圓房,其他的女人又沒有,難不成讓府裡的那些通房生出庶長子來嗎?
對於淑妃來說,庶長子也是她的孫兒。
婉妤心頭冷笑,可真是做了皇家妾就以為高人一等了,七皇子說來說去也是庶出……
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為了挽回淑妃的一點好感,婉妤顫顫巍巍地,
“母妃,兒媳正巧身上也帶著孝,不好到這樣熱鬨的地方。”
“今日殿下定然要陪著父皇一起大宴群臣,兒媳先回去把醒酒湯熬好,等著殿下回府……”
這樣謙卑的姿態,更是做足了一個新婚妻子該做的。
就連淑妃也說不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她勉強一笑,拍拍婉妤的手,
“果然還是你最懂事,那你就先回去吧,我會看著小七,讓他少飲些酒。”
說著,還讓宮裡的大宮女送婉妤出去。
眼見婉妤走了,她這才擺著腰朝上頭皇帝坐的地方走去。
皇後下首有個空位,正是留給淑妃的。
她剛落座,就聽到南疆王在和皇帝說求娶大周貴女的事情。
淑妃端起酒盞,走到皇帝跟前,嬌柔地說道,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百姓們能有如今安居樂業的生活,邊疆戰士能夠凱旋歸來,這一切都是因為陛下英名神武。”
說完,她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
南疆王看著宛若少女的淑妃,那纖細的脖頸,眼睛都有些轉不開了。
還是他身後的一個侍從輕輕的推了一把,這才戀戀不舍地把眼睛挪開,尷尬地朝皇帝笑了笑。
端起桌上的酒盞抿了口,遮掩自己的失態。
皇帝倒也象征性的抿了抿手中的酒盞,算是給了淑妃的麵子。
畢竟,剛剛讓婉妤出去,也算是打了淑妃的臉,到底是自己的妃子,不能讓她太過於下不了台。
淑妃從袖籠裡抽出帕子,摁了摁嘴角,低眉順眼,猶豫了會,還咬了咬唇,
“陛下,剛剛聽南疆王說想要求娶大周朝的貴女為王世子妃。”
“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看了眼淑妃,聲音平靜地說,“知道不當講,那就不要講。”
淑妃,“……”
她這是謙虛啊,難道皇帝不知道嗎?
“皇帝陛下,既然這位娘娘有話要說,不若聽聽,我們南疆就沒有什麼女子不得乾政的說法。”
“隻要是意見好,那就都會采納。”
皇帝冷冷地掃了眼淑妃,不再去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哼了一聲,
“淑妃,今日你的話很多嘛,既然你想說,那朕就準你說個夠,若是說的不好……”
皇帝這話不僅僅是說淑妃逾越,又似乎還有一些彆的深意。
淑妃端莊嫻靜地給皇帝福了福身,
“陛下,剛才南疆王所說的提親,臣妾覺著頗為可行,做了陛下的臣民,那就該為陛下分憂。”
“為陛下分憂,那就是為百姓謀福,雖說臣妾是女子,心眼卻不會針尖那樣大,看不到國家利益。”
“想來若是咱們和南疆聯姻,未來幾十年,上百年,想來邊境安寧。”
“剛才南疆王也說,後宮會為大周女子所掌管,未來的南疆王,那就和大周就是真正的兄弟藩邦了。”
“陛下,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呀。”
淑妃安安靜靜地說完,又安安靜靜的福身,端著酒盞回到自己的位置。
經過皇後時,淑妃給皇後福了福,低眉順眼地,
“娘娘,嬪妾逾越了,還望娘娘諒解。”
看起來可憐又單薄。
皇後娘娘深深地看了眼恭敬的淑妃,
“談不上讓本宮諒解什麼,你是給陛下提意見,又不是給本宮提意見。”
“朝堂的事,本宮一向是不懂的,倒是妹妹這朵解語花的確是貼心討喜。”
南疆王聽了淑妃的話,頓時更是來了精神,一個勁的和皇帝說聯姻的事。
見皇帝不為所動,南疆王更是興致勃勃地請問淑妃,
“尊敬的淑妃娘娘,對於貴女們不願意離開故土,不知娘娘有何解決的方法呢?”
皇帝皺眉,掃了眼淑妃。
卻聽淑妃道,
“按照古禮,貴女外嫁,當有滕妾四名,當從名門淑女中挑選。”
“陛下,古禮,乃是先世聖賢所訂,唯有如此才能顯得我朝上下對於這樁婚事的尊重和看重。”
“滕妾可以挑選和外嫁貴女投緣的,也算是給貴女做陪嫁,這樣,身邊有了同伴。”
“就算離開父母,故土,至少身邊還有熟悉的閨中手帕交,又怎麼會孤單呢?”
淑妃的話聽得下麵在場之人無不色變。
原本有些嘈雜的宴客廳,竟變得落針可聞……
今日赴宴的,大多是未婚女子,也就是所謂的‘名門淑女’。
她們都在淑妃的所謂滕妾的選擇範圍之中。
不過,所謂的古禮,那是公主外嫁時,才會以名門淑女作為滕妾的禮儀。
在前朝就已經不存在。
剛剛南疆王提起的聯姻,眾人並沒覺得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宮中雖說沒有適齡的公主,可上頭還有郡主,縣主,縣君等。
京中的高門都覺得與自家無關。
這會淑妃當眾提出要挑選名門淑女陪嫁,那就人人可危了。
真要是選了自己家的姑娘,是從還是不從?
頓時,在場之人隻要是未有婚配的,無不神色驚慌,如坐針氈。
皇後原本沒將淑妃放在眼裡,卻想不到,她竟然說出如此驚人的話。
心頭不由得升起幾分怒火,她強忍著怒火正要開口。
就聽淑妃看著不遠處的阿琅,一字一頓地說道,
“陛下,臣妾覺得,雅和郡主顧雲琅溫良賢恭,見多識廣,想必能將咱們大周的禮儀風範傳到南疆,教化南疆百姓。”
她的視線從阿琅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然後用充滿惡意的語氣道,
“可惜,臣妾膝下的公主不到適婚年齡,否則一定讓公主聯姻,讓雅和郡主做陪嫁。”
皇後聞言臉色一變,張口道,“淑妃,休得妄言。”
南疆王看向淑妃眼睛一亮,“原來娘娘膝下有一女,不知今年芳齡幾何?”
“若是尚可,本王可讓王世子等公主長大,再來聯姻。”
南疆王想不到大周的一位妃子竟然如此的通情達理,明白是非。
他覺得,若是能和這位妃子的女兒聯姻,想來比和大周其他貴女聯姻要來得更好一些。
淑妃原本是不在乎皇後的態度如何,她隻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成了。
她篤定不管她說什麼,皇帝都不會反駁她。
聽到南疆王的話,頓時扯了扯嘴角,果然蠻子就是蠻子,自己在給他指明路,這人卻接不上。
真是白瞎了她這一番表演。
讓自己膝下的女兒去南疆聯姻,南疆王腦子裡裝的不是石頭,是大糞嗎?
她鎖著眉頭,“小公主如今還年幼,這幾年都不到聯姻的年紀,再說王世子也老大不小了。”
“怎麼能耽擱呢?還是早些成親,給王子快快抱孫吧。”
南疆王的話,讓淑妃再也不敢提起剛剛的話題,悻悻地在位置上坐著。
皇帝垂了垂眼,掃過了一旁身邊的總管太監,對淑妃說道,
“淑妃剛剛敬酒,不勝酒力,人有些胡言亂語了,老秦,你幫朕帶著人送她回去。”
淑妃僵愣,沒想到皇帝竟然要轟自己出去,頓時陪笑道,
“陛下,臣妾隻喝了一盞,並未大醉,今日這樣喜慶的日子,臣妾也想沾沾喜氣。”
她那一雙瀲灩的眸光掃過下頭眾多的賓客,意在提醒皇帝,給她留點臉麵。
淑妃可不想真的叫皇帝轟出去,到時,七皇子可就跟著丟大人了。
她心裡急得跟火燒一樣。
要不是一大早,婉妤著人送信進宮,說是阿琅昨日鬨了喜堂,淑妃也起不了這樣的念頭來。
從前,她同意七皇子娶婉妤這個孤女,是為了謀奪靖安侯在軍中的勢力,同樣也有明老大人在軍中的威望緣故。
隻是,一夕之間婉妤變成來曆不明的野種。
可這個時候該娶阿琅已經不可能。
既然七皇子娶不到,那彆人也休想娶到,尤其是那個病秧子太子。
彆以為她不知道皇後對阿琅那個死丫頭那樣好是為什麼。
還不是打量著讓阿琅和太子日久生情,到時娶回東宮!
所以,她在聽說南疆王準備聯姻,第一個想到的人選就是阿琅!
因此,麵對著皇帝和皇後雙重的冷臉下,淑妃顧不得許多,依舊是把阿琅和親的事說出口。
“出去。”皇帝臉色微微一沉。
他容忍淑妃說話,純粹是因為今日大廳裡人這樣多,不說彆的,若是讓淑妃太過沒臉,七皇子也沒法在朝堂上立足。
隻是,淑妃因為他的縱容,說出不中聽的話,那就怪不得他了。
淑妃不敢置信地看著皇帝。
她難道不要麵子的嗎?
皇帝竟然如此趕她出去。
“拖出去!”皇帝見淑妃竟然不動,轉頭嗬斥身後的太監總管。
皇帝這樣乾脆地對待淑妃,讓南疆王看得是目瞪口呆。
這難道是個不得寵的妃子麼?
幸好,她膝下的公主年紀不夠大,否則真要聯姻,那可真是得不償失呀。
南疆王拍拍自己的小心臟,鬆了口氣。
七皇子本有些鬱鬱地坐在那裡自斟自飲,卻不想生母竟惹得皇帝盛怒。
一時也顧不得許多,急忙上前來跪在地上垂頭說道,
“求父皇看在兒子才新婚的麵子上,繞了母親,給母親留些體麵。”
他知道,若是真叫皇帝讓人把淑妃拖下去,那可真是顏麵掃地。
因此,七皇子是決不能叫淑妃這麼給拖出去的,他跪在地上給皇帝磕頭,低聲說道,
“求父皇開恩。”
他這麼丟臉地跪在地上,隻覺得自己的麵子被人踩在地上,不僅僅丟到皇族,朝臣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