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阿琅要挑戰韓明珠,滿場嘩然。
所有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比武台上那個年輕的姑娘身上。
一身新奇的長袍,一角掖起,腰帶緊緊地紮在腰間,勾出她纖細的腰線。
長發高高束起,因為比試,有些散亂,寒風吹過,隨風揚起。
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緊握長槍,長槍點地。
英姿颯爽,生機勃勃,不屈不撓。
讓人不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若是之前阿琅去挑戰石公子讓皇帝驚訝,這會要挑戰韓明珠,已經麻木了。
皇帝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台前,說,
“雅和,你是認真的,還是鬨著玩的?”
阿琅笑,“陛下,臣女雖是女子,卻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釘,所以,臣女自然是認真的。”
皇帝目中露出一絲興味,
“好,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想。”
他的目光轉向一邊的韓丞相,“愛卿,你是何意見?”
阿琅的大膽挑戰讓韓丞相感到十分意外。
他原本看不上靖安侯府這個不倫不類的姑娘。
一個女人,挑戰男子,本身就是自取其辱。
卻想不到誤打誤撞的竟然被她給贏了!
韓丞相捋了捋下頜美髯,狀似大度地笑道,
“陛下,小女在京中不過是普普通通,比她好的姑娘大把。”
“不過,既然雅和郡主想要來一場,那就讓小女陪她玩一把也無妨。”
這就直接把這場比試變成了玩樂。
玩樂而已嘛,誰又會全力以赴呢。
既是遊戲,輸贏也就無所謂了。
不論誰輸誰贏,都算不得數,贏了不用大肆慶賀,輸了也不用多麼沮喪。
可真是一隻老狐狸。
皇帝不置可否,朝著台下點了點下巴,問道,
“韓姑娘,你的意見呢?”
韓明珠出列,給皇帝屈膝行禮,回說,
“陛下,既然雅和郡主賞臉,臣女自當奉陪。”
“我也想見識一下郡主在武藝之外的才能。”
這一番態度不卑不亢,同時,她還張口道,
“陛下,您能保證我們之間的這場玩樂的公正性嗎?”
這是怕皇帝因為靖安侯和明老大人的緣故,偏袒阿琅呢。
甚至,這話也隱隱有隱射剛剛阿琅比武時,並不公正。
也在質疑阿琅的水平。
更是為接下來兩個人的比試做鋪墊。
可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老狐狸生的也是小狐狸。
皇帝有些不悅,不過按了下去,笑著道,
“朕自然能保證你們比試的公正性,朕隻旁觀,不予置評,你們的比試誰高誰低,自然由有才學之人說了算。”
韓明珠給皇帝又行了一禮,“多謝陛下饒恕臣女的無狀,臣女願意接受郡主的挑戰。”
她傲然地立在那裡,
“既是郡主向臣女挑戰,那麼,為了公平起見,規矩得由我來定,請問郡主可以嗎?”
好似怕阿琅拒絕一般,又繼續道,
“這並不過分吧?”
阿琅站在比武台上,當然地看著韓丞相和韓明珠父女,一步一步的將鋪墊做好。
將主導權握在手中。
她淡淡地笑了笑,“的確不過分,規則而已,姑娘製定無妨。”
相比較起來,雖說挑戰是阿琅提出的,但她的態度,卻隨和多了。
和韓明珠的咄咄逼人比較起來,讓人看起來舒服多了。
皇帝原本對這位韓明珠還有些興趣。
畢竟韓丞相是個有能力的,更何況,若是太子是個康健的身子。
大概這位韓明珠還真的有可能成為太子妃,自己的兒媳婦。
不過,這會,韓明珠看似很大膽,卻也算不上多麼聰慧。
皇帝心中搖搖頭,心中索然。
韓明珠朝看台上的幾位大學士以及翰林院的掌院,一一彎腰鞠躬,
“還要麻煩各位大人了。”
看,她的態度多好呀。
充分體現了一名貴女該有的姿態禮儀。
上首的韓丞相笑眯眯的看著韓明珠,一臉的與有榮焉,轉身對明老大人笑道,
“老大人,兩個小孩的玩樂而已,不管如何,可不要當真啊。”
“回去也不要訓斥郡主了。小姑娘家家,總要見識一下的。”
激動的把圈椅都捏碎了的明老大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韓丞相。
這是嫌棄,嘲諷他家阿琅?
我們家阿琅是堂堂正正的想要比試,輸了就輸了。
可沒這兩個奸詐的人,一步步的給自己留退路。
要是上戰場,韓丞相一家估計都是逃兵。
嗬,誰說阿琅就一定會輸呢?
就算輸了,也沒關係!
阿琅又沒和京中貴女一樣,從小就在精心的教養下長大。
倒是韓丞相的女兒,真要輸了,那才真是一敗塗地呢。
反正,不論如何,總有你後悔的一日!
明老大人對韓丞相的不滿在心裡層層疊加,具體表現就是皮笑肉不笑,直勾勾地看著他。
韓丞相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越來越僵硬。
真是的,武將就是武將,不會好好說話嗎?
這樣一張臉,甩給誰看呢?
韓丞相能屈能伸,正巧有個人走過來,他立刻上前打招呼。
看台下,韓明珠提著裙擺,一步一步,儀態萬方地走上比武台。
她朝阿琅微微一笑,慢慢地輕啟紅唇,
“今日已經經過一場武試,大家已經坐了許久,為了讓大家早些回去歇息,我們就比兩項,如何?”
阿琅偏頭看她,賞了臉,問,“比哪兩項?”
韓明珠挑了挑眉毛,唇邊勾起一個冷笑,
“聽說郡主曾和淳安長公主府的趙公子比試過射箭。”
“當日郡主曾說過一句話,要玩就要玩高級的,獵動物沒什麼趣味,獵人才更好玩。”
“用人當活靶子才好。”
“不如,今日,我們就用活人來做靶子如何?”
哇哦,阿琅眨了眨眼,這是把當日她說的,都丟回到她的臉上了?
“敢玩嗎?”韓明珠又輕聲的問了句。
口氣裡滿滿的嘲諷。
“玩兒。”阿琅掂了掂手中的長槍,手一揚,長槍鈍進比武台的台麵下。
槍杆因為乍然失去控製,在空中搖擺,發出嗡嗡聲。
韓明珠點頭,“這個活人,咱們也不用去麻煩彆人了,就用家人吧,我請我的七弟做靶子,郡主,你呢?”
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台下的侍女去將韓七請過來。
韓七,阿琅好像有印象。
那次在破舊的宅子裡,她在裡頭教訓韓二,韓七就在外頭。
是韓二的跟班,韓丞相府唯一的庶出……
嗬嗬,韓明珠可真夠狠的。
同時,她這也是打量著阿琅府裡沒人。
唯獨在場的,就是明老大人夫婦倆。
那是長輩,難不成阿琅讓長輩來給她做活靶子?
失手了,怎麼算?
一步一環,韓明珠都算的準準的。
隻要阿琅敢讓明老大人夫婦去做靶子,那麼將來一個人狠心毒的名聲就跑不了。
哪家敢娶她過門?
原本看熱鬨的皇帝,聽了韓明珠的提議,頓時臉色變得肅穆起來。
這個玩的有些過了。
倒是明老大人絲毫不以為意的,他幾乎和另一邊看台上的明老夫人一同站起來。
準備去給阿琅做靶子。
自家的孫女,他們不支持,誰支持!
至於後果,他們沒想過,也無需去想。
支持就對了!
一直站在比武台上,如同隱形人一般的蕭珩朝看台上比了個手勢。
阻止明老大人夫婦下看台。
踱步到阿琅和韓明珠跟前,緩聲道,
“韓姑娘,明家二老是國之重臣,更是功臣,他們來做活靶子不太合適。”
“阿琅這邊,我願來做她的靶子,你意下如何?”
韓明珠咬著粉唇,心裡尖叫,不如何!
他怎麼可以給彆人做靶子!
這是多麼的信任,你知道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死死地咬著唇,眼眶都快要紅了,定定地看著蕭珩。
阿琅……
看台上的外祖父,外祖母迫不及待的要衝下來,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蕭珩竟然提出要做她的靶子?
這……太不必了!
她連忙擺手,“郡王,這太過了,多謝多謝……”
她是真的嚇到了。
何德何能啊!
“如果你是怕傷到我,大可不必擔心。”蕭珩安慰她。
阿琅連連擺手,就算真要活靶子,她也不會用認識的人。
更何況家人,朋友。
這一刻,她是真心的把蕭珩當做可信任的朋友。
因為蕭珩肯定也是真心把她當做朋友,才會挺身而出。
嗯,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隻是,阿琅還沒感歎完,比武台上又來了一個人,竟然是韓長風。
隻見他走了過來,看也沒看韓明珠,到了阿琅的麵前,
“既然這個提議乃是家妹提出,兩位老人家德高望重,不若讓我來做姑娘的靶子好了。”
韓明珠,……
這個大哥,來湊什麼熱鬨?
這不是給她助陣,這是拆她的台!
韓七做她的活靶子,她心安理得。
那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庶子。
可大哥給阿琅做活靶子,算怎麼回事?
阿琅連蕭珩都不要,更加不會要韓長風了。
她客氣地假笑,
“多謝韓大公子,不用,謝謝。”
韓長風看著她疏離的態度,臉色有些難看。
聽說要用活靶子,寶珠郡主大聲呐喊,“不可以。”
可是圍觀的人群,卻是異常的興奮,“好好好!”
昨日狩獵時,他們就沒怎麼看,不過是將養好的活物放出去獵,騎在馬上跑來跑去的,有什麼看頭。
要看,就要看刺激的,這種比法肯定很精彩。
兩個弱女子,對著死靶子射來射去的,有什麼好玩。
這個比法好,太讓人期待了!
反正那個活靶子不是自己,死的也不是自家的人。
有熱鬨不看白不看啊!
寶珠郡主眼淚嘩啦啦的流,不斷的對身邊圓臉姑娘說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哪裡會連累到琅琅。”
“韓明珠真是太陰險了,狡詐的女人……”
“她敢不敢和琅琅比鬥一場!”
圓臉姑娘手都要被寶珠郡主給掐出青印來了,她安慰道,
“你這會自責有什麼用,看起來雅和郡主也沒什麼怕的,人活在世上,就是不斷地接受各種挑戰……”
“我們這會擔心也沒用,倒不如等到韓明珠下來,套個麻袋把她給揍一頓來的更實際。”
台下,韓七抵不過看客以及韓家人,眾誌成城威逼利誘軟磨硬泡冷嘲熱諷連激帶勸地推上比武台。
早就有人已經準備好各種弓箭抬了出來,供兩位貴女挑選。
所有的弓箭,都是精心挑選的,製作精良,造型美觀。
阿琅拒絕了蕭珩作為活靶子的請求,勾起唇角,衝著韓明珠道,
“韓姑娘,你也知道我喜歡玩大的……我們也不用打擾到彆人了。”
“就互相朝對方射箭吧!不知你意下如何?聽說你最是大方溫柔,善解人意了。”
“想來會同意吧?”
阿琅把剛剛韓明珠對她的步步緊逼,一一還了回去。
規則你定,可以,活靶子。
她不過是變個對象而已。
你不是善解人意,體貼溫柔麼?
那還用彆人做靶子做什麼?直接自己親身上陣啊。
這更是把遊戲又朝上推了一個等級。
更是把現場的氣氛又推上了另外一個高潮。
大。
果然玩的大。
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貴女。
互相射箭。
這可不是比箭啊。
這分明就是搏命!
韓明珠,從還是不從?
被推上台的韓七,心頭怒火滔天。
因為他是庶子,丞相府唯一活下來的庶子,韓明珠就不把他當人看。
什麼好事不會想到他,這樣的破爛事淨想著他。
韓明珠的箭術怎麼樣,他太清楚不過。
今日,他這是要死在這裡了。
韓七很不甘!很絕望!
可他毫無辦法。
隻要他今日敢逃走,明日就能被打斷腿,逐出韓家。
總之,都是死!
正當他腦子一團亂時,阿琅的話,好像梵音降臨。
他錯愕地看向阿琅。
隻見她笑吟吟地看著對麵的韓明珠,一臉的散漫。
無論韓明珠內心如何,她現如今,隻能應戰,不能後退。
一個逃兵,比輸了還要讓人唾棄。
“好。”她應了,好像無論怎麼樣,她都會贏了阿琅一樣。
“那就我們站在比武台兩端,舉箭互射,去對方身上一物為目的,三箭後,兩方比較,誰取的物更小,為勝。”
“如何?”
韓明珠時刻不忘記將主導權拿到自己的手裡,設定與自己有利的規則。
“好。”阿琅平靜地應道。
韓明珠勾起唇角,走到放置弓箭的地方,準備試箭。
阿琅聳肩,示意韓明珠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