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靖安侯之女死在人熊嘴下的消息一傳回上京,皇帝連下了兩道聖旨讓大理寺儘快徹查此案。
甚至還讓刑部協助查案,整個上京被這個大陣仗弄得是人心惶惶。
這也讓眾人再一次見識到雅和郡主深受帝王重視的程度。
馬車行到宮門前,有寶珠郡主在,不用下馬車,徑直進了宮門,上了宮道。
還沒到議政殿外,馬車停了下來,簾子掀起,蕭珩站在外麵。
寶珠郡主一路上被阿琅給嚇的心都慌了,見阿琅要下車,立刻阻攔,
“你這個樣子,不要自己下車。”
“我去讓人將你背進去……”
阿琅這是個好主意。
沒等寶珠郡主下車,就見蕭珩一下就到了車前,然後傾身,將阿琅抱了下去。
……
寶珠郡主呃了一聲,嘴巴張得大大的,神情呆滯,片刻,猛抽了口氣,“珩哥……”
“王爺……”阿琅也叫了一聲。
蕭珩麵無表情,
“陛下和許多人在等著你,軟轎還不知什麼時候來,你想怎麼進去?”
阿琅看了眼趕車的胡七。
“你都肯讓胡七背著你進去,為何就不能讓我抱著過去?”
阿琅心頭默想,胡七背她和他抱著自己去一樣嗎?
“要不,要不王爺背我過去?”
清河郡王也是個固執的,“你都這個樣子,還折騰什麼呢?”
難為他抱著個人,居然還能大踏步走的飛快,好像皇帝那邊真的催了一樣。
到了議政殿門前,阿琅掙紮著要下地,沒想到王爺大人說話了,
“殿內不是隻有陛下,還有其他朝臣,難道不覺得抱進去更加有說服力嗎?”
都傳出死訊的人了,自己昂首挺胸走進去一看就很假,攙扶著進去說明傷的也不厲害。
可若是連路都走不了……那豈不是真的離死不遠了?
好吧,王爺說的很有道理。
她不掙紮了,乾脆靠在王爺大人的懷裡,說話的聲音更是輕了許多,“那就勞煩王爺了。”
蕭珩唇角帶笑,阿琅分明看到他的亮晶晶的門牙,
“不勞煩。”
皇宮內,議政殿,皇帝高居寶座,靜等嫌犯受害人到齊。
皇帝一臉的悲痛,這兩天都沒能摸到鳳儀宮的大門。
沒等他下朝,鳳儀宮的大門緊閉,裡頭傳話出來說是因為雅和郡主的不幸,皇後娘娘太傷心了。
害得他這兩天睡在冷冰冰的龍床上。
他看了眼下頭的大臣,心裡氣很不順。
蕭珩抱著阿琅進殿,將她放在地上,阿琅就勢往地上一趴,氣若遊絲,
“臣女,臣女給陛下磕頭了。”
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連著給皇帝叩了三個頭,頭磕下去就起不來了。
還是蕭珩在邊上架著她,才不至於徹底匍匐在地上。
皇帝被阿琅三個頭磕的大氣不敢出,連連阻止,
“好孩子,趕緊起來,你身子不好,來人呐,賜座。”
聽說皇後這些天做了好幾樣新玩意。
皇帝身子有些發僵,皇後一旦有新玩意,總是要用在他身上。
上次,就做了個專門撓癢癢的,撓腳的那種,他的肚皮都差點笑破了。
還有上上次,上上上次,隻盼著皇後這次做點彆的新玩意。
“謝陛下賜座。”阿琅撐在地上試圖站起來,卻數次未果,蕭珩用眼神向皇帝請示。
“阿珩,快,幫著把雅和給扶起來。”
蕭珩上前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到了椅子上。
皇帝身後站著的總管太監也跟著兩晚沒睡好了。
早就知機地吩咐下去,讓人送了又靠背扶手的官帽椅來。
阿琅好像沒骨頭一樣一樣,靠在椅子上,順了好幾口氣,這才說道,
“多謝陛下賜座,臣女……臣女……本來是個鄉野村姑,沒想到……咳咳咳,這條命……”
“臣女死不瞑目啊。”
她那眼淚說來就來,順著慘白的臉滾下去,淒淒切切地,
“不知道是誰想要臣女的命……臣女……臣女死不瞑目。”
她說幾句話,就大口喘氣,好像隨時會斷氣一樣。
那抬袖抹淚的樣子看起來倔強,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臣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殺我。”阿琅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皇帝,“我不想死。”
哎,狩獵場上那個英氣勃發的小丫頭,竟然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撿了半條命回來。
皇帝都不知道,傳出去會如何議論。
“彆怕,一切都朕做主。”
皇帝立刻道。
今日和皇帝一同在議政殿的,還有好幾個大臣,自從韓丞相在家中閉門思過,如今朝堂的事情,都是由幾個大人一同決斷。
見到阿琅的樣子,大臣們紛紛麵露唏噓。
這靖安侯府也不知是不是祖墳選的風水不好,看這一件件事情鬨的。
好不容易流落在外的親骨血找回來了,竟差點沒了,這病歪歪的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得回來。
“臣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殺我,難道是因為……”阿琅似乎想到了什麼,麵色變了變。
“是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讓彆人不滿的事,所以有人要報複我們?”阿琅嘟囔
“我一向都很乖的,沒去得罪過誰啊。”
皇帝一想到這事,臉上就起了怒氣,“這些歹人實在太過猖狂。”
“朕已經讓大理寺嚴查,你放心。”
下麵有大臣忽然問道,
“郡主,既你沒死,那為何你不傳消息回京?京中上下為了你,議論紛紛。”
“多少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阿琅不認識這個大臣是誰,不過,還是很耐心地回道,
“大人,那個時候我嚇壞了,而且,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人熊引下山來。”
那位問話的大臣嗤笑,“……查案自有大理寺,刑部衙門,你想知道,就更應該快點回城報信,讓衙門來查,說不定這會已經查到了。”
咄咄逼人的態度,阿琅卻是不肯認輸算了。
認真地糾正道,
“大人所言差以,我回城報信,官兵再過去,說不定賊人早就逃之夭夭,而且,還會把證據都給抹了。”
“我若是不出聲,幕後之人定然會以為我真的死了,而由此放鬆了警惕。”
事實也證明,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她‘死’的消息傳回上京,正陽大街上,又怎麼會傳來那樣一出好戲?
而她,又如何能夠真正的抓住幕後黑手的把柄呢?
果見那位大人又是嗤笑,“那如今郡主可是找到證據了?”
蕭珩輕笑一聲,“徐大人稍安勿躁,阿琅今日來這裡,求陛下做主,那必然不是空口白牙而來。”
“不若先聽聽她說什麼。”
皇帝一個勁,“沒錯,琅琅啊,你說吧說吧!”
阿琅就像個惶惑無依的尋常小姑娘一樣垂著頭,有氣無力的,
“那日,在疊山書院門前,我和陛下說完話,就轉去了郊外的莊子。”
“誰知,半夜時分,我忽然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小姑娘緩緩地提起頭,柔弱的目光求助般的劃過眾位大臣,
“那樣一頭大熊,就算我會些拳腳,又能怎麼樣呢?”
“偏偏,莊頭派去的求援的人遲遲不來,若是我不管不顧地自己跑了。”
“那莊子裡其他人怎麼辦?讓他們等死麼?”
“我不能丟下他們。”
皇帝點點頭,“沒錯,你做得很好,和你父親一樣的有擔當。”
“當年,在戰場上,有一次,你父親帶的小隊碰到敵人,當時下頭的人也是讓他先走。”
“你父親不同意,執意要和他們在一處作戰,最後將人都帶了回去。”
皇帝頓了頓,看了眼蕭珩,又道,
“不過,你父親那是知道己方一定能贏,才堅持留下。”
“你麼,一個小姑娘,麵對人熊,勢單力薄,下次還是要先看看情況再說。”
也就是讓阿琅不要那麼一個人撐著。
阿琅勉強站了起來,衝著眾位大人說道,
“我還年幼,不知這樣對不對,隻是,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人熊下山覓食。”
蕭珩朝皇帝拱手,
“臣年前曾到南苑那邊巡視過一回,管事的說不知怎麼回事,前後幾個月都沒看到過黑熊,還說今年春狩時,隻怕沒有好熊掌敬獻了。”
“為此還專門讓臣和陛下告罪來著。”
已經幾個月沒見著熊,那為何偏偏等到阿琅去莊子時,就冒出來了呢?
那也就是人為的。
阿琅慘白的小臉兒,不時的咳嗽聲,讓人心頭忍不住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