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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滅門舊案》(2 / 2)

‘薛賊欺朕已久,這與你不相乾。’趙宏無奈地看著華三鶴,也不打算讓他起來了,就那麼跪著說話吧,否則自己說不定還得扶上他好幾次。‘雖然你受了重傷不方便,但朕還是要仔細問你幾句話,你跪好,想清了再回答。’趙宏正了正神色,直起腰說道。

‘是,臣一定著實回答。’華三鶴艱難地伏在地上,努力用額頭撐著地麵,讓自己儘量不顯得太狼狽。

‘華指揮使,你可還記得先帝臨終時的話嗎?’趙宏無比認真地問道。

華三鶴的眼神呆了一呆,像是沒想到趙宏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又像是回憶起了七年前那個同樣大雪紛飛的冬夜。

‘……三鶴,朕今日就把明月樓和宏兒一並托付給你了……’老唐王彌留之際的話語,再次浮現在了華三鶴的耳畔。

‘記得,臣誓死不敢忘。’

‘那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臣誓做太子殿下的鋒矛堅盾,當個一等一的忠臣,有違此言,天誅地滅。’華三鶴將七年前在唐王病榻前所發的誓言,一字不差地重複了出來。

‘好,好,好,沒忘了就好。’趙宏一連說了幾個好,然後臉色忽然拉了下來,冷冷地道‘華三鶴,你可知罪?’

‘臣……臣無法替君分憂……有負先帝重托……臣該應了當日誓……魂飛魄散!’華三鶴心中已近死灰,雙臂和胸口又開始劇烈地痛了起來,他想起今日被薛信忠輕易挫敗,明月樓日薄西山,趙宏多年受挾失政,樁樁件件都擺在這裡,雖說沒有一件事是他造成的,但又有哪一件與他的碌碌無為脫得了乾係呢。

思緒混亂間,他感覺到趙宏站了起來,走到了自己的麵前,一雙瘦弱的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肩頭,俯著身子輕聲說道‘卿唯一的罪過,就是不該今日與薛賊正麵衝突,險些讓朕失去了最後一位可以信賴的忠臣。’

趙宏聲音落下,整整過了十息時間,就聽見華三鶴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口中不住地來回念叨著‘臣愧對先帝!陛下,是臣無能啊!’

趙宏蹲了下來,輕輕拍著華三鶴後背,任憑這並不比自己父王年輕多少的指揮使大人匍匐在自己腳下痛哭流涕,臉上現出了一絲狠辣而堅定的神色。

十幾分鐘後,華三鶴漸漸停住了哭聲,他抬起頭來,用通紅的眼睛望著趙宏,一字一頓地說‘陛下,請容些時日,臣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趙宏什麼都沒說,隻是回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後的忠臣’,深深地點了點頭。

第二年立春剛過,唐王進輔國大將軍薛信忠為驃騎大將軍,加封寧國公,並當朝特賜太子的百日吉宴過幾天就破例到薛府去辦,吩咐大內撥金三千兩以作具用。堂上百官心裡都清楚,薛信忠根本不在乎這些虛名,也不差那點封賞,但這太子的百日宴居然要去薛府辦,可以說是破了天荒,畢竟那天可是還要走一遍正式冊封太子的程序,這程序自古以來都是在太廟舉行,最次也得在王宮正殿來接受百官的三跪九叩之禮。按趙宏的意思,莫非眾臣要去跪在薛府堂前,衝著孩子和他姥爺行大禮不成?

趙宏親口宣布後,認真地看了看自己朝廷裡的這一班文武,那些明顯麵露喜色的,心中都已經姓薛不姓趙了。而可怕的是這喜色外露者,竟已不低於六成,那些顧著顏麵打算做個皮毛忠臣的,起碼還得有個兩成。趙宏心裡想著;‘這最後的兩成,起碼還有一半是牆頭草吧。’

有幾個赫赫有名的強種愣頭青,此時憋得麵紅耳赤,眼睛直直地望著趙宏,就等陛下發個話,他們就能不顧生死地跳出來反對,趙宏用十分平淡的眼神望著他們,直到把他們的悲憤都給望成了黯然才移開視線。他們帶著最後的希望,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與薛信忠仇深似海的華三鶴,卻意外地發現,原本華三鶴的位置上,竟然空空如也,悄悄互相詢問得知,那華三鶴據說是年前受了重傷,一直都下不來床。恐怕連這明月樓的當家人,不久都要換個人來當了。

那天據說是前後三十年都遇不到第二次的吉日,一眾卦師齋戒沐浴,在太廟中起出了個離上乾下的大有之卦。趙宏親自抱著太子,祭拜完了祖宗牌位,領著百官浩浩蕩蕩地去往薛家赴宴。

薛信忠當天穿了一身金色蟒袍,據說是由楚國最好的織錦工匠們繡了一百件,他親自在其中選了花紋最為滿意的穿上,其餘的全部付之一炬。此時他破天荒地放下了架子,站在新掛上的寧國公府四字大匾下,迎接王駕。

趙宏下了馬車,抱著太子,被百官簇擁著走了過去。薛信忠站在那裡,抱拳對著女婿應付了一下,口中說道‘大王光臨寒舍,老夫甚是欣喜,在此見禮了。’竟然是連一個台階都沒有邁下來。

百官都看傻了,這樣的行為,等於是當著百官打趙宏的臉,跟直接造反又有什麼區彆?在朝堂之上,曾想為趙宏爭一爭道理的那幾位老臣,更是一個個用大袖遮住了眼睛,像是不忍心看到陛下被如此羞辱。

趙宏此時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靜,人畜無害地笑著,抱著孩子就走上了台階,直到這時,薛信忠終於是耍夠了威風,一隻腳踏在那第八級台階上,衝著姑爺說道‘陛下,讓老夫抱抱外孫。’然後就伸手把繈褓從趙宏手裡幾乎是強硬地奪了過去。

大門口這一關過去了,但官員們也都在心中提醒著自己,這是薛府,比朝堂上要更多加一分小心,畢竟要是犯了忌諱,在朝堂也許還下得去,在這薛府就未必出得了門了。還沒走幾步,大夥看見兩隊薛家子弟在第二進院子裡候著他們,薛信忠衝著他們說道‘給諸位大人都安排好了,彆出了差錯。’

‘是!’隨著這一聲齊齊答應,大臣們也被分作了兩隊領去席上,幾乎是所有人在落座後都發現了,那些平日裡屬於‘薛派’的人,全都被領到了靠前的上席處,而關係疏遠的那些人,則被安排在靠門靠廊的位置,連桌子都小了一號。但此時哪還有人敢因為這個挑理,全都乖乖地坐好,心中想著趕緊應付完就算了。

趙宏與薛信忠並列坐在了主座上,他拎著一壇宮中禦酒,揭開了封子,給自己先滿上了,然後站起來,走到了薛信忠的對麵,在全場人大為驚訝的眼光中,竟然像個晚輩一般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說道‘國丈,今日你為翁,我為婿,我們不論君臣,而且我在此宣布,太子冊封之後,交由國丈撫養,直到開蒙之日再接回宮中擇師即可。’

這話一出,彆說是堂下百官了,連薛信忠都感到十分驚愕。他心中暗忖趙宏小兒莫不是真的認慫了?連孩子都敢交給我養上五六年,莫非這裡麵有什麼詭計?於是他嘴上也客氣地試探道‘君臣還是要分的,我受先王所托,替趙家多操了幾年天下的心,莫非是陛下念我老邁體弱,讓我在家親近外孫,享享天倫之樂不成?’

誰料趙宏竟哈哈一笑,先乾了杯中的酒,拎起壇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輕鬆地說道‘丈人說笑了,有您替我趙氏守護著天下,不知讓小婿多麼輕鬆!您攝政多年,論起治國安邦的本事,絕對稱得上是天下第一,我老趙家的孩子交給您,就是要讓他跟您多學點本事,要是他過個五年八年就能成個神童,我倒是寧願去做個逍遙人。’

即便是薛信忠一直懷著疑心,聽了趙宏這幾句話說得坦然,心中也信了八分,於是也站了起來,伸手拎起趙宏的酒壇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陛下若如此信任老夫,那是最好,太子是老夫的親外孫,培育上我自當儘力,你放心就是。’說罷舉杯跟趙宏碰了一下,一飲而儘。

酒過三巡之後,趙宏身邊已經擺了兩個空壇子,‘來人,把我給丈人帶的好酒抬上來。’他帶著幾分醉意,衝著薛家的那些仆人喊道。

不一會,幾個下人抬著一個足有上百斤重的大酒壇子來了,趙宏走下座位,倚著那大壇子,亢奮地對著場中眾人喊道‘諸位愛卿,朕今日實在高興,這一壇酒,是先王在朕誕生那年,用禦田中所收獲的糧食親手釀造的,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年了。朕今日將此酒取來,就是要獻給國丈和諸位愛卿,與朕同樂一場。’說完自己揭開了壇封,將整個臉都埋進去灌了一大口,直喝到有些打嗝才抬起頭來。他露出了一個醉漢才有的笑意,衝著主座上有些驚愕的薛信忠喊道‘嶽父大人,小婿替你嘗過了,這酒無毒,好喝得緊!’說完就拿起一個大瓢,給坐在上席那些薛家人和親近薛家的大臣們挨桌滿上。

薛信忠的疑心此時幾乎散儘了,他從小看著趙宏長大,從來沒見過這個平日裡深沉內斂的娃娃露出今天這樣的忘形樣子。再加上方才他那紮進酒壇子的行為,分明已經是個破罐子破摔的酒囊飯袋模樣。他衝著那踉踉蹌蹌給大夥斟酒的趙宏喊道‘好女婿,給老夫也倒上一杯,老夫也想嘗嘗這二十年的天子釀是個什麼滋味兒。’

這是那大唐第一權臣,國丈薛信忠在世上說的最後一句話。

據那幾名坐在末席,當日隻有素菜濁酒上桌的老臣回憶,趙宏給薛信忠倒了一杯酒後,似是酒力發作搖晃了幾下,在正殿中央摔了一個四腳朝天。這可讓薛信忠和那些走狗給看了個天大的笑話,一個個都端起了杯子,衝著那跌坐在地上還嗬嗬傻笑的趙宏敬了一敬後就喝了個底朝上。

他們這幾個人正要悄悄走上去扶趙宏,就聽得四下裡一片碎碗翻桌之聲,自薛信忠以下,直到他們麵前,剛才所有喝下天子釀的人,全都從口鼻中流出了黑血,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就暴死在了當場。

他們又看向那跌坐在正中的大王,卻見他還在那裡嘿嘿笑著,隻不過此時的笑聲卻森然莫名,嘴裡還含混不清地說著‘先王曾教導我,好酒得配好菜才不算虧欠……今天這菜這麼好,大夥再多喝幾杯吧……’

‘明月樓奉旨討逆,反抗者格殺勿論!’此時,那多日未見的明月樓指揮使華三鶴,率領著幾十個藍衣大漢從外麵走了進來,那些人明顯是得了命令,見著薛家的人,無論地位高低,是主是仆,一刀一個全都給砍死在了當場,連地上躺著的那些早已死透了的屍體,都衝著腦袋補了弩箭。

華三鶴走到了趙宏身邊,對著趙宏說道;‘陛下,都結束了。’

‘嘿嘿,結束了麼,嗝——。’

說完這句話,趙宏就倒在了華三鶴的身上,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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