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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法隱入山 下》(1 / 1)

天玄烽煙錄!

正如李正威所言,第四日清晨,尹長生與淩婆駕著兩輛馬車踏入了李家祖山的地界。年輕的守衛們此時一個個都把腰板兒挺得十分直溜,但心中全都是繞著彎的驚訝。他們不記得曾幾何時李家來過如此尊貴的人物,需要鎮守祖山的七叔祖到此迎接。而此時不管他們有多少疑問,此刻卻是沒人敢開口,隻能滿心打著主意,回去跟當年也輪值過的爹和爺爺學學舌,看看能不能猜到些什麼。

“七爺爺——”離著大老遠,尹長生就從行進著的馬車上跳下,背著個大竹筒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隻氣得後麵的淩婆趕忙催馬緊走了兩步,控製住了差點脫韁的頭車。

“怎麼樣,你大伯怎麼說?”

“都在這裡麵,回去說。七爺爺,我都要餓死啦!能不能讓青竹姑姑給我燉個魚吃?”尹長生臉上紅撲撲的,拍了拍背上的大竹筒,擠眉弄眼地扯著李正威的袖子往山中走去。

李正威知道這孩子人小鬼大,便也任由著他的力氣牽動,不等馬車來到近前就離開了山門。隻是留下一句話給幾個守衛“馬車不用你們接應,辰時三刻封山,除持我令牌者,擅自進出格殺勿論。”

守衛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眼下李正威的話可謂是這山中的聖旨一般,幾人不管怎麼想,嘴上卻都是麻利地應下,接著分出幾人回哨通知,按照守衛預案準備各項封山事宜。

淩婆這一路上早就被尹長生給鬨煩了,尤其是這小子雖然年紀不大,卻對世上一切事兒都甚為通曉,而且還顯得有些神叨叨,諸如他問了吳老太後那香堂裡神壇上左數第二個牌位去年是不是被野貓碰倒了,先帝上次去西祁山請下來的那道法旨是不是右下角受潮了之類的古怪問題。

但這些她還都能接受,畢竟這小子是西祁山上那些牛鼻子的獨苗,表現出來些許不正常也可以理解。而她作為太後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對這些問題也都門清,因此就儘量用簡潔的回答來應付他。畢竟自己雖然天生似乎就對這些修道者有些說不清的反感,但太後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如同母親般的存在,因此這些貌似是關心太後的話語,才叫她沒那麼反感。

可尹長生說著說著似乎就開始下道了,先是問她這些年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太後有沒有告訴過她關於身世的秘密之類的,這就使淩婆產生了厭煩。畢竟也是四十歲的人了,被這一個鬼精靈的小毛孩子對隱私打聽來打聽去的,再好的脾氣也得受不住。

其實方才尹長生若是不下車,不跑向李正威,淩婆說不準都要忍不住教訓他一番了。可接下來令她大跌眼鏡的是,也不知道這小子跟李七爺說了什麼,這老爺子居然也把頭一轉,帶著孩子就那麼回去了,完全無視了她和兩架馬車,就像是大老遠來一趟專門接尹長生上山似的。

“怎麼回事?這李家人都是怎麼了?難不成牛鼻子給他們下藥了?把李七爺給迷暈了?世子不是在馬車裡嗎?這就不要了?”她在心裡發出了一連串疑問。

“咳咳,阿——彌陀——陀佛,真是機緣巧合,在此又見麵了。”

淩婆隻聽一聲不太流暢的佛號自遠及近響起,話音不落,法隱的身形已經在瞬息之間出現在了馬車一側,正笑眯眯地望著她。

“見過法隱師父。”淩婆回了一禮,對於這個從小就時常見到的老和尚她一直都是這樣稱呼。起初她隻當和尚是宮裡請來與西祁道人同行法事的供奉,但隨著她的年歲漸長,發現法隱和尚對於自己的興趣,仿佛比對所有事兒都更大。每次來都是帶著不少靈妙之物,其中一小部分是進獻給秦王的,而另外大部分的則是些進補品,太後總是打發禦膳房精心製成羹湯,然後笑眯眯地喂自己喝下去。

待到快十歲時,法隱和尚來的更勤了,就仿佛太後香堂裡供的不是仙人而是佛陀一般。而奇怪的是這森嚴大內居然也不對他設防,幾乎是想來便來想走就走。當時年幼的淩婆也曾問過太後,可得到的回答卻是這是陛下特準的,而且過些日子還要正式請他進宮挑幾個孩子教本事,從而更好地保護大王和太後呢。

果不其然,法隱後來傳授了小淩婆一身的輕功與近身技擊之術,不到雙十年歲,就可以與宮中幾個頂頭的侍衛打成平手了。但實際上她卻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師兄弟、師姐妹”,沒有與“同門”進行過哪怕一次切磋。可她那時已經是個沉默寡言的姑娘,就算心裡曾經想過,但終究也沒對任何人提起。

對於這個法隱師父,淩婆從來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雖然他總是笑眯眯的,對自己也從來沒有半句批評。但她是太後養大的,而太後雖然準許他隨意來往,卻好像從來都不待見他,總是用些冷淡言語嘲諷和尚。淩婆從小視吳太後亦主亦母,太後不得意的,她自然也就不會太喜歡。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老和尚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付出也在淩婆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因此她這麼多年也就用著這種矛盾的眼光去瞧他,從來都是冷著臉對法隱的饋贈道謝,冷著臉喊著一句句“法隱師父”。

而老法隱似乎從來都不在乎她的態度,總是按時按點笑眯眯地出現,帶著一背囊寶貝,傳授她新的口訣,給太後請安,與大王飲茶講禪。直到今年的五月初五後,法隱才一改往日規律,開始變得神出鬼沒,除了上次驗秦王毒屍時與自己見過一麵,再就是今日了。

“這一路上叫你們幾個孩子受驚了,老衲頗有些慚愧,還望莫怪啊——”截住馬車站了片刻,到底還是法隱再次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沒——我倒是沒什麼……隻是公——”

“宮裡的一切都還好嗎?太後陛下身體康健否?”法隱突然截住了淩婆的話頭,微微衝她搖了搖頭打岔道。

“好,都好,太後身體一如既往地好。”淩婆有些納悶,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說了下去。

“你們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給太後報信了沒有?”法隱見她有些領會了,便接著問道。

“詳情寫過信了,由李家的鳥兒送去京裡。法隱師父,此處不是敘事之所,何況……”她似是有些不安地回望了兩輛寂然無聲的馬車,“也不知裡麵準備的如何了……他們……他們可是……”

法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忽地也顯出些憂慮的神情,但還是雙手合十安慰道“尹家小子既然同你一道回來,想必也是求了家中丹藥。西祁老道不說彆的,保住他們一兩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你且安心便是。”

淩婆見法隱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用眼神通知她繼續做戲,因此便也表現出了焦躁神色,對法隱頗為不敬地說道“法隱師父,您想敘話也要挑個時候,恕我無禮,人命關天!兩個死的兩個昏迷,容不得我再耽誤了!”

而法隱也似乎被她的態度給驚到了,明顯使了個倒吸涼氣的動作,接著便化作一團煙,極快地檢查了兩個車廂內的情況。最後鐵青著臉來到了馬車後麵,雙手在車板上運起勁來。“唏律律——”四匹聽話的馬兒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嘶鳴,它們隻覺得背後傳來了一陣如滾滾浪濤的緩重之力,使得自己的四個蹄子幾乎隻需要在地麵輕點就能像離了車轅那樣奔馳起來。隻是幾個呼吸間,就已經離開了山門二三十丈遠了。

眾守衛看得是瞠目結舌,紛紛在心中愕然於這個法隱和尚的通神手段,甚至都已經暗中評斷,即便是正字輩的第一高手四叔祖回來,恐怕也就是能與他堪堪平手。

如果李正罡和李正威聽到了他們的心裡話,此時定然都要露出苦笑,雖然沒有交過手,但從法隱偶爾露出的崢嶸之色和祖山上五位老祖的評價而言,除非是他們哥倆再加上李振武,恐怕才能壓住法隱一招半招的,任憑哪一個拎出來,都得被和尚隨意揉捏。

其他備勤的守衛也都來了,一個隊長模樣的人開始指揮隊伍在出山要道上布置鐵蒺藜、木拒馬,從山門算起,足足向外延伸了兩箭地。緊接著道路兩側的十幾處高點上開始升起白煙,表明那裡的崗哨也已經就位,那些白煙飄得很高,卻似乎並不怎麼受風的擺弄。在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裡,西山、東崖上也都升起了近百道直直的煙柱。直到最後,正北的祖山天門處,一道紅色火彈衝天飛去,代表了這個巨大家族基地正式豎起了鐵壁,從這一刻起,除了持李正威令信之人外,一切擅自出入者都將被視作敵人斬殺不赦。

從玉湖東遷入山之後,這樣的陣勢一共也就開啟過不足一手之數,並且第二次和第四次還是為演練所用。當時的家主有個小兒子很是頑劣,歲數也跟李牧之差不多大,他仗著爹是主事人,在開了大陣三日後憋得夠嗆,打算出山去京裡尋些樂子。門軍雖是認識他,卻不敢放他出去。結果這壞小子夜裡使了迷香,成功放倒了兩個夜巡的守衛。結果還未出山門十丈,便被三隻冷弩貫喉,死在當場。

出了這樣的事,愛子如命的夫人當時就炸了窩,非要將那個放箭的守衛給碎屍萬段,給兒子報仇不可,甚至還鬨到宗祠,驚動了兩代長老。可族規就是族規,李家正是因為規矩法度極為森嚴,而代代子孫都嚴格遵守才能綿延至今,不論她怎樣鬨,怎樣對丈夫撂狠話,撒潑打滾全都沒有用。三天後,幾位高輩分的長老在登天門祭拜祖宗後決定,罷免了那一代家主,在主家兄弟間另選一位繼任,也就是如今這一支當家人的先祖。

一個時辰過去了,整片祖山都已經再次沉寂了,但離開這裡二十裡外的十幾座村莊與樹林中開始出現了一片片的喧嘩。這裡分彆由一些李家遠房或是外戚居住和管理,平日也負責接待一些沒有資格進山的來訪人員,以及一些行商走卒,和指望那山裡的龐然大家過日子的人。

除了商人,此處還是一些追夢人的落腳地,比如一些個練武人和富家學子,期望在此結交一些個能進山的“體麵人”,能夠搭上李家的關係。不管是能拜到武脈哪一位師父門下,或是能追隨某個文道大儒長些見識學問,都足以使得他們的人生從此不同。畢竟大家都知道,在大秦的軍隊中,凡是有李家背景的,全都是些實力不俗的俊傑之輩,不說封候拜將,起碼建功立業並非是什麼不可想象的事兒。而論起聖人學問、治國之道,連大秦相國呂道然都曾是李家一個書童,還有比他更亮的招牌嗎?

除了以上那些“正經人”之外,還有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也是常來常往的,尤其是那些情報掮客,更是拿這裡當做生意上重要的據點,他們收買那些與李家走得近的人,獲取一些消息傳聞,一部分賣給上述的那些“追夢者”,另一部分或許與朝政相關的,諸如哪位在朝的大人物回山了,哪位青年俊傑下山任官了的消息,在京城裡都是有人會出銀子購買的。甚至於李家最近采購了什麼大批的物資,又派了使團去玉湖與尹家交涉之類的事兒,統統都有人感興趣。

就比如在李家封山的半個時辰後,這些掮客組成的情報網裡就流傳了幾條所謂“秘聞”,被許多不起眼的人以極高的價格買走了。沒有人懷疑這些消息的真偽,因為這裡但凡能做這樣生意的,都多多少少與李家有些關係。雖然沒一個核心人物,但起碼也是能與一些守衛、雜役有切實來往的。這世上不論再大的門閥,甚至幾家王族,也都是除不儘這些眼睛和耳朵的。就像一切的高牆,一切的朱門碧瓦都也阻不住風聲。

最新鮮的機要秘聞綁在鳥腿上,或是伏在馬背上快速地離去了。而再過幾個時辰,這些已經在途中走了很遠的消息,就會成了大路貨,被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地轉手。當然這個價格也是越來越低,就比如那個形容枯槁的法隱上僧在山門前與一名神秘女子的談話內容,在鴿子身上飛走時值百金,在三個時辰後就隻賣五十兩銀子,在半天之後就隻能換兩壇燒酒了。當然,隨著價值的降低,那情報的內容或許越傳越添油加醋,或者丟枝少葉,一百個字裡具體還有幾個他接近事實可就不好說了。

這些掮客一邊賣著山裡如同涓涓溪水般流出來的信息,同時也接一些來自外麵的生意。就在剛才,已經有三四個懸賞掛了出來,全是明碼標價,用通發銀票支付,在全國甚至全天下上百家銀號都可以當場兌現。

有個沒什麼本事,隻靠在這兒替人執筆書信的落魄書生站在人群中念著那貼在酒館中的懸賞告示,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玉湖驛被焚毀之事,凡有知曉者,依詳略賞銀十兩至二百兩。”他念完了,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彆看玉湖驛地處西北苦寒之地,那可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官驛,可就在一夜之間化為一片廢墟,由裡到外燒了個精光。要說是燈燭失火可沒人信,可要是說縱火的話……又是哪裡的強盜莽賊敢對官驛下手?更何況這兒已經算是李家的封地,燒了這裡,幾乎就等於是在李家門前放把大火,這得是多大的膽量?當然,在這件酒館裡的人還不知道那廢墟裡還有著幾十具燒焦的屍體呢,否則那些臆測就不見得扯到哪兒去了。

“西祁山主峰齊天崖上,前日子時有晴夜驚雷三聲,可有道友知曉為何?”緊接著書生又念了第二條,聽口氣應是一位修行人發布的,而這賞金也是能更好地證明這不是個俗世人發布的消息,因為下麵赫然寫著——“言之有理者酬東海百年王蛇膽兩枚”,明顯是煉製某些丹砂之物的稀缺配伍之物。

而那第三第四條說的基本上是一個意思,但明顯懸賞者不是一路人,左邊一條寫的是“入山之車馬為何人乘?駕車之小兒為誰?婦人為誰?”,右邊一條寫的是“車馬是否自玉湖驛而出?車內幾人?是何身份?為何直奔李氏彀中,旋即封山?”而這兩條的賞金也是同樣的更進一步,齊齊標出了八百兩的高價,引得人們是咋舌不止。紛紛把興趣全都轉移到了這後兩條上,再沒人回頭去琢磨那前兩條了。

雖然能拿走這天價懸賞的人大概率不會出現在這熱烈討論的人群中,但此時一個枯瘦的小老頭,帶著頂臟兮兮的草帽,身披一件黑不黑灰不灰、僧不僧俗不俗的長袍,正窩在窗邊的一個角落裡嚼著茴香豆,聽書生念出了那些招人稀罕的價碼後,不由得搓捏著幾根白胡子,忿忿不平地哼哼著“一個二百兩,兩個八百兩。唉,這事老衲可得跟李四或者老七談談了……那可是一千……一千六百裡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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