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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驟變 下》(2 / 2)

“回大爺的話,沒,老祖宗之前吩咐了,說是今兒個疲累壞了,要多睡會再進宮,不叫任何人擾他。”

“哎,也是難為他老人家了。這樣,你在側間把一切準備應當,一會宮裡的轎子來了就叫我爺爺起來,麻利點替他把禮服換上,一定彆馬虎!”

“奴婢明白。”

趙伯修的長子沒活過爹,四年前沒來得及過七十大壽就駕鶴西遊了,因此這主宅裡如今頂梁的便是這位長房長孫趙誠。他確實繼承了趙伯修的衣缽,自幼苦讀詩書,如今在王室宗親這一代人中,也是頂尖的學者,趙宏去年將他從太學拔擢到鴻臚寺,意在培養他在趙伯修百年之後也入禮部為官,以他的身份、資曆和學識,想必早晚又是一位他爺爺那樣的名臣鴻儒。

趙誠來到一間茶室,裡麵剛送走了客人,此時是難得的空閒。他吩咐下人給自己新沏了一盞,坐在寬椅上打算暫歇半刻,待會還要領著大隊人馬入宮赴宴呢。可人通常是這樣的,在疲憊的時候身子哪怕暫歇住了,腦子卻仍是不受控地會再多活躍一會兒。他望著門外廊簷之下鑲著金邊的雲彩,近來京城內外這一係列的風雲突變在腦子裡跑馬燈似的閃爍著。太子不明不白地在朔州傳出死訊,而率軍扈從的白化延也落得同樣的下場,秦國大軍壓境,國書卻遲遲不到鴻臚寺,也不知會不會趁此關頭真的對大唐發難。還有就是新王繼位之事,五月以來,兩黨爭鬥不斷,錢氏明裡暗裡用儘了方法,如今已然分出了勝負。爺爺是趙氏最老資格的宗室,因此在儲君的這個問題上,也隻能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客觀地表達應由太子繼位的觀點。而錢太後也確實從來沒有提出過要廢掉趙淳另立趙謹的想法,因此爺爺並不能真正地插手兩黨的互搏,隻能在精神上做太子一黨的後盾。

俗話說宴無好宴,想不到爺爺活了一百歲,還要被卷進如此的滔天風波裡去。眼下這又是爵位,又是轟動京城的百歲宮宴,錢太後明顯使得是陽謀,想必過了今晚,京中所有官員百姓恐怕都會認定自家和宮裡已經達成了共識,甚至連太子黨人都會認為爺爺已經被後黨給統戰了,說不準明日便會帶頭上書新立太子繼承大統。

正想到這兒,一名族弟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抱拳行禮後低聲道“大哥,鄧侍郎來了,是從小門進來的。”

趙誠的心中猛然一動,心想鄧宣怎麼在這當兒來了?要說拜壽,今兒個一大天也沒上門,眼下老爺子就要進宮去,卻偏偏走了小門過來,難不成是有彆的機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趙誠立馬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對那族弟小聲交待“把鄧大人引著從小路過來,避著點旁的客人。”

鄧宣穿著素色便衫,打扮得很不起眼,沒過多久就匆匆進了屋,轉手便將房門關上。趙誠見他這般模樣,趕緊端上自己那盞涼了許久卻未動的茶水,緊著說道“鄧賢弟,快潤潤嗓子,天大的事也不差這一口茶的功夫。”

鄧宣遞了個感激的眼神,點點頭接過茶一飲而儘。趙誠平日裡並不算是個會說客套話的人,與鄧宣雖是平輩,可實際上來往並不密切。但他剛才這一聲賢弟卻叫的是實實在在,立刻便讓鄧宣在心裡對他多生出了幾分好感。他不拘小節地用袖子沾了沾嘴,臉上的神色雖然緩和了些,可語氣還是很焦急地問道“兄長,確實出了天大的事,老爺子在後麵嗎?我剛從宮裡出來,有事得向他老人家麵呈!”

趙誠無意識地朝後堂的方向望了望,臉上露出些許遲疑,道“祖父今日從辰時一直見客到未時,身子有些熬不住,在後堂小睡著,還特意吩咐不叫打擾。”

鄧宣的眉頭皺起來了,顯然是在衡量這該如何是好,按說自己懷揣的消息極為重大,即便將趙伯修給喚醒了也並不算什麼,可他又向來十分尊重這位老尚書,更何況他還不知道宮裡的那些事若是就這麼冷不丁地拋給老爺子,以他一百歲的身子骨,或許在驟醒之下都未見得扛得住打擊。

見他猶疑不定,趙誠很快猜出了其中的一些關係,便拍了拍鄧宣的腕子,主動道“賢弟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我先去祖父窗外聽瞧聽瞧,若是他老人家睡得不實,也不妨由我先喚醒,再通報你來的消息,然後我再回來迎你,也叫祖父心裡有個準備,這樣可好?”

鄧宣再次感激地點點頭,對趙誠躬身道“妥帖至極,有勞兄長了!您隻需對老尚書說一句‘鄧宣在宮裡見到朔陽來人了。’就行。”

趙誠拱了拱手,給了他一個安心稍候的表情,便轉身出去了。這時鄧宣忽然想起,自己在來的路上,眼看就到了趙伯修府牆小門時,曾有一個穿著西北軍那種土黃色軍服的人與自己擦身而過。當時自己心中焦急,也沒太過在意,現在一想,那人似乎使勁盯著自己看了兩眼,臉上還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笑容,顯得十分詭異,就好像看破了自己這身不起眼的便裝,認出了自己是兵部侍郎,而且還知道自己是要到趙伯修府上來。最關鍵的是那個眼神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可那張臉卻無論如何也與腦海裡的熟人對不上號。

“那個兵到底是誰呢?那雙眼睛——”鄧宣陷入了很深的思索中,這是他的習慣,在他那能事無巨細地裝得下全國防務係統的大腦中,總是會很快很好地把一切事情的因果都思考清楚。此時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棵巨大的榕樹,那樹乾上刻著的名字是“孫維”,職位是“朔州刺史”,接下來的那些分支上是由兵部任命下去的各級將領和勤務官員,其中參將“樊鵬”的名字已經是灰色的了。

“不對,不是這些人——”鄧宣的眉頭緊皺,雙唇也奮力地抿在一起,他把朔州凡是在兵部有過留檔的人都想遍了,可就是尋不到那張布滿猙獰傷痕的臉。

“鄧侍郎!鄧侍郎!不好了!不好了!”正在這時,門忽地又被撞開了,那個之前領他進來的趙家族人滿麵驚惶地衝了進來,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出什麼事了?”鄧宣的思索冷不丁被打斷,腦海中那數百張人臉正在快速地歸檔消散,嘴裡雖然是一個問句,但心中同步響起來的一個聲音卻是個肯定句——“出大事了!”

“快走吧!是老太爺!我大哥在等您!”那族人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根本也顧不上尊重不尊重的事兒了,不由分說地扯著鄧宣的膀子就往後堂的方向跑。

過了兩道小門,已經從側跨院繞進了主宅後堂。鄧宣發現這兒已經亂成了一團,好些個男女仆人跑來跑去,有的在攔人,有的在喊人,還有的乾脆就在哭。趙誠的這位祖地明顯也在家裡頗有地位,此時不管是仆從還是家人,見到他風風火火扯著個人奔來,竟是在百忙之中還能給他讓出一條直達趙伯修書齋的通路來。

東南角上那間獨個兒的樓閣門是半掩著的,鄧宣跑的有些急,上台階時還絆了一下,但就是這一下,他前撲的同時,也從那門縫裡看見了屋子的緊裡頭那一動一靜、一灰一黑的兩雙鞋。灰色的是一雙便鞋,灰色的緞子麵上繡著暗金色的雲紋,這明顯是老人在書齋裡平日常趿拉的那雙鞋子,鄧宣在往常拜會時也不止一次見過。另一雙黑色平靴他也熟悉,主人正是剛分彆須臾的趙誠。鄧宣的手輕輕搭在門上,此時卻不敢推了,因為他聽不見屋內任何的人語,隻有趙誠那雙黑靴子焦急卻虛弱地在來回踱著。

“鄧侍郎,快進去吧。”趙誠的族弟在後麵推了鄧宣一把,而自己卻立刻轉身去阻攔遠處已經快要傳進此處的嘈雜。

就在這時,屋內的那雙黑靴子已經到了門檻邊上,這扇半掩的門也就不勞煩鄧宣再去推了。隻見趙誠滿臉是淚,整個人仿佛就在分彆的這片刻間就老了十歲!

“兄長!老——”

趙誠想要回話,卻身子一軟,當即癱坐在地上,口中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沉痛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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