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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朔陽變局 二》(1 / 1)

天玄烽煙錄!

曹承先站在中軍帳裡,眼望空著的那張主位出神。此時正案上絕大部分是空的,隻在最中間的位置放著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那盒子簡陋極了,甚至連表麵都不平整,似乎是剛從哪個木匠學徒的手裡奪下半成品一般。

但除此之外,原本用來商議軍機的那座大沙盤已經被撤走了,空出的地方如今已擺上了幾套桌凳,桌麵上那幾道冷菜與一壇水酒正在昭示著一件事——今晚這座軍營裡要請客,作為主人的曹承先已經到了,而那位身份與體重劃等號的客人,此時應該已經收到了請帖,卻不知為何遲遲不來。

“什麼時辰了?”曹承先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門外一個聲音立刻答道“回將軍,差一刻酉時。”接著一張年輕麵孔探進來,是晌午那個給孫維送信的兵,他瞧曹承先沒再說話,就又問道“將軍,那肥廝怕是膽怯了吧?要不我再去看看?”

曹承先眉頭微鎖,先是嗬斥了一句“注意你的言辭,小心走了嘴!”緊接著又道“去,把那個鄒肖春叫來。”

小兵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但曹將軍一貫是這樣,臉色不好看,嘴巴也冷,可從來都不會重罰部下,甚至還會因為部下犯錯而一同領罪受罰。在這一點上,弟兄們都是十分佩服的,就連白大將軍以前都多次說過曹承先這小子是忠良之後,帶兵打仗又是一把好手,這杆虎賁大旗早晚還是要交還到他曹家人手裡。因此小兵暗暗給自己提了好幾遍醒,待會要是孫維真的來赴宴,自己準還會被點名在一旁打下手,到時候這張嘴一定要管住,決不能把那個私底下起的外號,當著正主的麵兒給禿嚕出來。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一頂獨個兒紮著的帳篷邊上,這裡就是那個鄒肖春的住處,不知道為什麼,當初那一場大火燒完之後,這個大夥都很陌生的小瘦子忽然就被曹將軍看中了,不僅給單獨安排了軍帳,甚至還特許他不參加日常演訓,隻需要在軍帳中閱讀一些戰報,簽收回發一些公文即可。就好像被某個大人物硬塞進虎賁旅中一個寵愛的晚輩,既要混些資曆,又不要吃太大的苦。其實這樣的事在唐國軍中也不罕見,連他自己在從前未選進虎賁旅時,都親眼見過好幾回。但那是地方軍,哪裡能跟這兒比。不過話說回來,最近軍中出的怪事還少嗎?連白將軍不也都對外報了喪,如今還躺在後軍帳篷裡,被一水兒的護衛給圍著,久久不露麵麼?

“鄒兄弟——鄒兄弟——你在麼?在麼?”小兵撇了撇嘴,不去想那些雲裡霧裡的猜測,一邊掀帳篷簾,一邊朝裡麵喚著。而他這腦袋剛往裡一探,便嚇了好大一跳,原來那個鄒肖春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簾子緊後麵,此時臉與自己的距離連一尺都不到,正帶著淡笑看著自己。

“怎麼不在?找我有事?進來喝杯茶吧?”鄒肖春輕輕問道,同時伸手接住帳簾,擺出請進的架勢。小兵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猴急似的不等回話就掀簾子,結果還出了糗被嚇得臉色煞白。這可是曹將軍的“特殊關係戶”,不和自己計較已經很不錯了,哪還有臉進去混茶水喝?便歉笑著回道“鄒兄弟,打擾了!是曹將軍請你過去一趟,我隻是來傳話的。”

“好,那勞煩在外麵稍等,我取幾份軍報,也是要帶給曹將軍看的。”說完鄒肖春便衝他點了點頭,撂下手裡的簾子又進去了。借著這一轉身的機會,小兵從空隙中朝裡麵快速地望了一眼,隻見大熱的天,裡麵居然還生著炭盆,上麵還有個小爐子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汽。而那水汽四下蒸騰,把屋裡的其他陳設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這匆匆一眼掃過,隻留下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帳子外麵瞧著還不小,怎麼裡麵如此狹窄?而且這又是燒炭又是點燈的,也真不嫌熏得慌。

小兵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探頭探腦時,近遭的幾座軍帳裡,還有十幾雙眼睛也緊緊地盯在他的身上,幸好他沒有不知趣,拿鄒肖春的客氣當真,否則曹承先今後便要換一個傳令兵了。

酉時已經過了半,天色雖還是光亮亮的,但太陽已經落在山中大半了。一個馬軍從朔陽的方向急速奔來,在轅門前住了腳,望向在這等得百無聊賴的傳令小兵道“速去稟報曹將軍,孫維的車駕已經出城了!”

曹承先聽完了門外的報告,與麵前的鄒肖春相視一笑,率先開口說道“果然如您所料,孫維這一個下午必定是焦頭爛額,此時押著太陽落山前趕來,恐怕已經算是‘儘快’了。”

鄒肖春鬆弛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平淡地望著站在身前說話的曹承先,似乎對他話語中那一絲恭敬受之如常,這一幕要是叫門外的傳令小兵看到,定然會驚訝得連嘴都合不上,並且還要為自己之前懂事地沒接受邀請而感到慶幸。

“這些東西我都帶來了,等他的時候你也看看吧。”一疊各式各樣的信劄被遞了過來,曹承先認得這些,雙手恭敬地接過來問道“白將軍也看過了嗎?”

鄒肖春道“我轉述給他了。你看就是了。尤其是鄧宣那一封,對咱們很不利啊。”

曹承先凝重地點了點頭,快速地將信紙在手中倒騰了一番,優先拿出了一份兵部行文和後麵附帶著的鄧宣親筆信,然後將剩餘的那些全部又交還給鄒世春道“末將就隻看這封罷,旁的事與軍務無關。”

鄒肖春沒有立刻接信,而是沉默地看著曹承先一會,接著用讚許的口氣說道“老白是莽了點,但看人的眼光還不錯。”接著便站起身來,親切地拍了拍曹承先的腕子說“襄武軍裡你的人要起大作用,一定要掌握住。這些信一會就都放在那桌上,你不想看不要緊,但一定要叫那個笑麵虎既看見,又看不清楚才行。”

“末將明白。”曹承先沒有因為那明確的信任動作而表現出喜悅,臉上的表情卻更為凝重了,他這個“明白”是在同時回答兩件事,雖然簡簡單單,可做起來卻一個比一個難。先不說與那奉旨返京的襄武軍重新建立起聯係有多困難,單是在一會的宴席上,與孫維這個地頭蛇過幾招,就已經算是個不小的挑戰了。

鄒肖春把曹承先的緊張看了滿眼,此時站起身來,親手提著自己的凳子往一旁挪,可或許是力氣有些不濟,不由得踉蹌了一下。

瞧見鄒肖春步伐有失,“殿下,我來!”曹承先條件反射似的脫口而出,一隻手提住凳子,另一隻手穩穩地攙住了鄒肖春的胳膊,但立刻就發現自己情急說錯了話,一時間眼睛不由得瞥向門外,臉色也僵得難看起來。

鄒肖春的臉也沉住了,但片刻間又恢複平淡,他放開了凳子上的手,同時也示意曹承先不必扶他。接下來是息的沉默,然後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果真是老白帶出來的兵。但眼下我隻是鄒肖春,你不能再忘了。”

望著說完話就走出門去的鄒肖春,曹承先一張臉繃得死死的,他知道眼下這個驚天消息必須保住,而且短時間內白將軍也必須處於“昏迷近死”的那個狀態,決不能恢複公開行動。因此自己的頭上已經沒有傘在撐著,自己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必須慎之又慎,決不能叫人看出破綻。此時他發著狠心,雙手的指甲居然都因為攥得太緊而紮入了掌中,而就在這時,門外的令兵忽地高聲報道“稟將軍!刺史車駕據轅門三箭地了。”

“知道了!”當曹承先大步流星地走出來時,看見鄒肖春正麵色平靜地在門外與兩個衛兵站崗,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全是鼓勵。因此他整了整鎧甲,一瞬間那個淩厲的破風營統領便又出現了,跨上戰馬飛也似的朝著轅門而去了。

孫維的馬車還停在老位子,就是第一天迎接太子一行人的地方。這也不是他非要這樣做,而是軍營外的空地上此時布設著大量的防禦工事,他這一行人隨著令兵在其中拐來拐去,隻有這一處還稍顯寬敞,也不知道是故意安排的還是巧合。

“刺史大人,您終於來了。”曹承先的馬幾乎頂著孫維車駕的駑馬停住腳步,嘴裡客氣,但身子卻仍定在鞍上,隻是輕輕拱手對車駕說道。而與此同時,他的戰馬也輕輕地打了一個響鼻,對麵的兩匹駑馬似乎是攝於這匹高頭戰馬的威勢,竟都有些不安地開始跺起腳來,同時頭也來回搖擺著往下低,就像是臣子見了君主一般。

孫維坐在車裡,已經是一肚子氣了,畢竟自己可是一州刺史,此刻還擔著戰爭前線的要職。而對方不過是個偏將,對於那份已是冒犯的請帖,自己能主動前來已經給足了他,哦不,是給足了虎賁旅的麵子,可曹承先不僅沒有出迎,甚至此刻連馬都不下,簡直是狂妄至極!但他剛要起身掀開簾子,也回敬些臉色之時,兩匹馬卻又窩囊得要死,扭捏地連車都停不踏實,直把孫維的胖大身子又給晃得跌坐回去。

但就在這一起一摔間,孫維的氣血忽然又翻湧出了不同的浪潮,等他再次撩開簾子時,一張胖臉上已經擠滿了招牌笑容,望著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曹承先,十分客氣地拱了拱手道“恭喜曹將軍,我聽說白大將軍這匹馬可剛強極了,向來是不事二主的。不料如今竟是被你訓得服帖,果然是英雄輩出啊!”

果然是條笑麵大蟲!曹承先在心中一陣凜然。按照計劃,他那封請帖寫得邦邦硬,而且必須趕著與“馬同六”的血信一同送到,其目的就在於要將孫維多日以來積攢的煩悶推上一個新的高峰。並且看他姍姍來遲的樣子,這一下午肯定是忙得焦頭爛額。但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當自己特意騎上白化延的戰馬倨傲地迎接車駕,順帶著又來了個下馬威的同時,這家夥居然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情緒控製得這般服帖!從軍近十年,曹承先在戰場上從來不服輸,也不懼怕任何敵人,可眼下他打心眼兒裡發出了一聲佩服的讚歎,遇強則強地也來了一句“刺史大人對於我虎賁之事倒是知道得不少嘛。此馬確實是時間罕有的忠烈性子,比起許多吃裡扒外的小人要強上百倍。可眼下白將軍雖遭背刺,但隻是昏迷不起,因此這通心的馬兒也知曉著,這不就替白大將軍來迎您了嗎?”

孫維上一次與曹承先交鋒還是大火那夜,當時自己就曾被那段滾瓜亂熟的《大唐律》給堵得啞口無言。眼下虎賁旅麵上瞧著是群龍無首,但實際上就這一照麵,孫維就已經斷定,此時曹承先在這座大營裡已經成了絕對的實權派,哪怕白化延傷勢過重,今晚就咽了氣,這數千精銳至極的兵馬也定然會被曹承先歸攏住,就像白化延的那匹戰馬一樣。若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之前與黃琬的謀劃卻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實行了。若是實在不行,那便要想個法子,叫這小子也和白化延躺到一處去,隻是眼下虎賁旅的警戒已經提到了最高處,即便是可以拿明月樓餘黨說事,但具體實施起來,這難度也確實非常人所能及,真是麻煩。也不知道黃琬這些天到底賣沒賣力氣,這個老狐狸居然連口氣都沒和自己通過,若是想除掉曹承先,他不出大力可是不行的。

“孫大人,請吧,黃老大人已經等你很久了,今天可有不少的事兒都得當麵說清楚。”曹承先瞧見孫維有些走神,隻當他是有些發怵,並沒想到孫維居然剛見麵就對自己起了殺心。不過他這“黃老大人”一出口,就看見孫維嘟嚕著的胖臉忽然就哆嗦了一下。他當然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踩準了拍子,正點在孫維的心尖上。而孫維那邊也確實是嚇了一跳,暗道這小子也太厲害了,這到底是在點破我,還是說黃琬已經把我出賣了?在心裡對曹承先的估算又不得已更加深了好幾層。

一路上兩人再沒說話,孫維任憑曹承先領著,乖乖地跟著往軍營深處走去。他心裡清楚自己現在不論做什麼提防或者退縮都是毫無意義的,雖然俗話講“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可他在來時已經想了多時,最終還是認定自己不會發生什麼危險。畢竟這朔陽還是他的地盤,一支大部隊人吃馬嚼都要靠他,而且憑借他對黃琬的了解,這條老狐狸雖然行事狡猾,但眼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埋伏進去那麼多朔州精銳,再加上距離城池這麼近,即便真的亂起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孫大人到!”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中軍大帳,孫維順著身影往幾個令兵方向瞧去,結果正巧與鄒肖春隔空對上了眼,並且他還清楚地捕捉到了鄒肖春眼中的興奮和得意。這令孫維感到十分寬慰,心想這一對舅甥還真是好樣的。馬同六那邊遭遇不測,在自身難保之際還忠心地給自己報信,而這個小子雖然一副病癆樣子,可明顯腦子也十分夠用,這才幾天光景,居然都混到中軍做令兵了。而且據此推斷,黃琬暫時應該也是靠得住的。

曹承先帶頭進去了,孫維跟在後麵,也不計較他沒有禮讓自己的行為。可他半個身子剛跟進去,忽然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出了不少冷汗,頓時身子就有些發沉,後麵那隻腳也不敢抬了。因為此時寬敞的大帳之內雖然擺了數張席位,酒菜也都上了桌,但除此之外卻一個人都沒有。

“曹將軍,這……”孫維也不怕尷尬,一腳裡一腳外地定在那兒,雖然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但語氣已經是警惕至極。

“哦?怎麼了?您怎麼不進來?”曹承先滿臉疑惑地問道,似乎不明白孫維的遲疑,同時朝著左側首位一指道“您的位子,請吧。”

孫維在心裡暗暗地罵了聲娘,恨不得指著曹承先的鼻子罵你跟老子裝什麼蒜,這麼大個帳篷就你我二人,誰他媽的敢進去?可話說出來卻是不同,語氣也十分和善謙恭“少將軍,黃老大人怎麼沒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要我說你也出來,咱們倆在外麵迎接一會,你看如何?”

曹承先饒有興趣地打量了孫維幾眼,神情既像嘲諷又像肯定,最後慢悠悠地說了句“孫大人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然後大步流星地又走到門口,擦著孫維的身子率先出去了。可接下來他的一句話,雖然是背對著孫維說給幾個令兵聽的,卻叫孫維頓時又出了一身白毛汗。

“來人,把白將軍和黃大人都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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