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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內亂生 一》(1 / 1)

天玄烽煙錄!

唐武成十八年,九月十九日。暴雨從天不亮就開始下起來,直到近了正午,仍然沒露出放晴的兆頭。

趙謹自從被阿芙接回,就一直留在澄碧堂,由錢太後親自照看著。望著兒子那形容枯槁的模樣,她恨極了自己之前的錯誤決定,鬼迷心竅似的為了顧及輿論而把趙謹藏在了崗窪那樣的龍蛇混雜之地,以至於不過十幾天的光景,好好的一個人,竟耗去了大半條性命。她也在心中埋怨錢無咎,明明就一個伍裡安,為什麼就捉不住呢?十幾萬的兵馬全掌握著,即便是手拉手的做一張網,也不該叫這個惡賊過掉篩子才對!還有宗度,明月樓幾乎被他清理了一半人,為何愣是一條有用的線索也查不出來?若不是他們統統辦事不力,趙謹又怎會一直呆在那個鬼地方。

外廳的門輕響了一下,錢氏知道那是阿芙的動靜。對於這個最心腹的,甚至情同姐妹的侍女,她的心裡此時似乎也不像過去那樣覺得妥帖了。那些伺候的奴才可都是阿芙親自選的,按說該是應當的,但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膽子,眼睜睜地看著趙謹如此情況卻不叫宮裡知道呢。這到底是誰給的膽子,用的什麼居心?

阿芙淡紫色的衣裾繞進了內室,第一眼就瞧見了錢氏那簇著的眉頭。她知道自己的責任,因此顯得格外拘謹,就仿佛今天是頭一次被帶來見主子,而不是走進了二十年裡再熟悉不過的這個房間。

“殿下怎麼……”

“那邊的事怎麼樣了?”錢氏打斷了阿芙的問候,用略帶寒意的回問表達了心中的不滿。阿芙聽罷也隻好收回自己的想法,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您放心,青牛坊那邊一切如舊,采買傾倒之類的事兒都沒改時辰,是我親自安排的。”

“原來的人呢?可彆叫他們走了嘴。”

“不會,宋家兄弟做事一向乾淨。”

錢氏點了點頭,對於那兩個宋家的瘦子她印象還算不錯,這二人當年跟著辛百複來過幾次天玄城,也陸陸續續辦了些差事。要說他們手上的功夫雖算不上絕頂,但忠誠度和狠辣勁還是有的。

“你確定伍裡安會上鉤嗎?即便是來了,就憑他們留得住?”

對於錢氏這般略帶質疑的態度,阿芙心中不免升起一陣黯然,以往自己可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詢問。她暗歎一聲,提氣答道“伍裡安此人行事詭秘,不按常理。眼下也隻有七成把握他會來。但是考慮到他潛伏在京裡這麼久,先是暗殺趙伯修,接著又闖亂禁軍大營,這一切明顯都是在替先太子泄憤,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應該不會就此罷手,下一步的目標應該是無咎將軍、謹殿下、還有……”說到這裡,阿芙有些遲疑,言語稍微緩了一緩。

“還有我,這有什麼不敢說的。”錢氏煩悶地揮了揮手,繼續又說“要是閻王腦子沒壞的話,就該知道自己不是無咎兄長的對手,況且幾千幾萬的軍營裡,也不容他有多少機會。我這個太後從不出宮,公裡還有你和禁軍日夜守著,所以按這個思路,他就一定會先盯上謹兒,對不對?”

阿芙當然明白錢氏這並非是在向她提問,隻好沉默以對。雖然他們的關係如此密切,可阿芙卻也是世界上最了解這位楚國公主可怕之處的人。她深深地明白在這世界上能不被她看穿的計謀寥寥無幾,若是她生就男兒身,擁有錢無咎那樣實力的話,恐怕大興楚國的夙願早就實現了。

“算了,彆緊張。謹兒是你瞧著長大的,我知道你也舍不得。”錢氏把目光放軟了,指了指桌上的茶盞說“換些熱的來,再添一些蜜。”

阿芙的眼眶裡此時泛了晶瑩,一聲不吭地去拿茶盞。把趙謹藏在崗窪這件事當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由龐敬、殷清正他們密謀出來,最終通過宗朝興向錢無咎獻上的計策。對於錢無咎而言,趙謹這個未來要當唐王外甥固然是極為重要的,可伍裡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京裡殺人作亂,甚至都鬨得禁軍大營裡幾乎生了兵變。若是讓這樣的局麵再來上幾次,民心和軍心就一定會被攪亂了,等到那時,彆說擁立趙謹,恐怕那死裡逃生的封厲,臥薪嘗膽的鄧宣,甚至連帶著跟他們穿一條褲子的沈侯一方定然會趁勢而起,破壞掉己方用儘手段換來的的大好局麵。而且那個原本受儘了錢家好處,一步步被捧到封疆大員位子上的孫維,縱然是立了焚弑太子的奇功,但現在卻也表露出了明顯的居功自傲。而且在前線上與秦軍一戰即和,這不是擁兵自重是什麼?而且他還明顯覬覦著虎賁這支強兵,想把它據為己有,京裡這邊剛一下令調回襄武軍,那邊立刻就將伍裡安這等大麻煩給送進京中作亂。同時鄧宣那邊竟也隱隱打著配合,明裡暗裡叫襄武軍拖延歸期,在路上磨磨蹭蹭。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錢無咎采納了這個計策,甚至不惜血本地派出了一大半的相州老卒來布置這個圍殺伍裡安的陷阱。若非如此,阿芙又怎能讓趙謹去做那個誘餌呢。

阿芙想著這一切的來來去去,心中的內疚越來越濃。要是自己每天都去看看,事情就一定不會發生了。而當時在錢無咎府上,正是因為宗朝興的補充提議,說是阿芙不能經常出現在趙謹藏身之處,否則定然會被伍裡安這條狐狸認出底細。到時他一定會加強戒備,反複試探,一旦被他看穿了陷阱,那這一切可就功虧一簣了。想到這裡,她惱恨自己,也惱恨錢無咎和那所有參與計劃的人,甚至手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水線撒在外麵,濺在阿芙裸露的腕間,她沒有躲避,也沒有擦拭,而是任憑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片片紅印。與此同時,眼眶中一直噙著的淚水也滴落下去,在銅水壺上砸出了幾道白煙。她是真心疼趙謹,比起錢氏那種對權利的渴望與對大局的控製欲,她反倒更像是個孩子受到傷害的母親。這一份情緒在錢氏麵前她不能輕易流露,但她也絕沒辦法像錢氏那樣,能為了籠括自己或是真的不在乎一般,用一句“算了”來輕輕帶過。

“若是這次事情砸了,即便太後不計較,我也定然讓你們好看!”阿芙咬著牙,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

“阿芙—”

錢氏的聲音傳了過來,阿芙遙遙地應了一聲快步走回去。此時她已經把那些情緒都藏好了,所以又恢複了原本那種輕如棉絮的腳步,一盞滾燙的蜜水端在手裡,水麵卻連晃都不晃一下。

“小姐,我來吧。”走到內間,阿芙知道這蜜水不是給錢氏自己準備的,便直接來到床前,打算用小勺去喂躺在那裡的趙謹。但還未等他撩起紗幔,卻又聽錢氏在身後喚了一聲。

“放在桌上吧。我還有話問你。”

阿芙愣了一下,方知道除了誘殺伍裡安之外,錢氏今天還有彆的問題要問,於是便依言回退,垂手站回了原處。

“朔州有消息沒有?”

“有。”阿芙立刻答道,但眉頭卻立刻鎖緊了,像是有許多雜亂的思緒一時無法理清,“小姐,但沒有孫維的書信,都是來自於鄧宣和咱們派去的人。”

“說說吧,”錢氏似乎是有所預料,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是,據兵部報,朔州收縮了前線的大半兵馬,除卻固守要塞所必須外,全部集結在州府二十裡內。鄧宣收到邸報,擔心秦人會趁此機會推進戰線,連發兩道急令叫他停止收縮,嚴防秦軍。但朔陽的回複卻是已有確切情報,秦人不會進攻,望兵部勿要督催。又給鄧宣帶話,說自己是有旨意的,該怎麼做心中有譜,不勞鄧侍郎遠水解急。”

說到這裡,阿芙停頓了一下,因為她發現錢氏的目光一直盯在桌麵那盞蜜水上,此時似乎有些發虛,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怎麼不說了?”看見阿芙欲言又止,錢氏目光不動,口中淡淡地問了一句,接著不等回答自己就說道“軍國大事上鄧宣有底線,他也知道朔州的事你們同樣盯著,編不得謊。”

“是,”阿芙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小姐,但現在有一條模糊的傳言,說孫維調集兵馬的另外一個原因是鎮壓民變,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民變?”錢氏倏地望向阿芙,提高了聲調問道“哪裡來的民變?為什麼會有民變?”

阿芙的鬢角見了冷汗,語氣也見了緊張“前陣子孫維下令,將朔陽以西,以北的全部百姓,分批召至城下,以甄彆細作為由進行徹查。朔陽原本就聚集了剛開戰時內遷的邊民,再加上這一次來的,足足有二三十萬之多。原本這放到平時也不該有什麼問題,但偏偏孫維從這些人裡真的就查出了問題,據說拉到林子裡砍頭的就足有上千人之多。我與無咎將軍知會此事,將軍直說這是孫維在借機清除身邊的暗樁和一切可疑人等,否則這些人要全都是秦軍的探子,那孫維的腦袋早就不在他脖子上了。”

錢氏聽到這裡,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沉默少許後問道“死的也包括你們的人吧?換句話說,前麵這些,就是你們對朔州情況全部的,也是最後的消息了?”

阿芙不再說話了,冷汗簌簌而下。錢氏所說的與實情一點不差,而且現實的情況比此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眼下已經不僅是朔州的探子全軍覆沒那麼簡單,甚至連錢無咎派出去追隨襄武軍的那些斥候,也很久都沒有返回了。而這一點在入宮之前錢無咎是特地囑咐過阿芙的,在事情沒有查明之前千萬不能叫太後知道。現在城裡最重要的事是誘殺伍裡安。待到把這個大麻煩處理掉了,他便會親自領軍北出天玄,好好看一看這支虎賁旅的後勤軍裡到底有什麼貓膩。

這一次,整座澄碧堂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阿芙僵僵地站在那兒,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她把目光投在茶盞上,看著熱氣緩緩消減,蜜水慢慢變涼。她等待著,也期待著錢氏能再次開口,哪怕是責罵或是懲罰,她也都認了。但這一切都隻是她的期待,端坐在那兒的她的大小姐,此時宛若一尊鎏金批彩的菩薩像,樣貌姣好,智慧傲人,可眉間卻描畫著淡而悠長的紋路。隻不過菩薩是在為世人憐憫,而錢氏卻是在為那些自己隻能遙控指揮的局麵感到焦慮,因此那些惆悵顯得更生動,若是不考慮背後的原因,倒是好生的我見猶憐。

“阿芙。”

“小姐。”

“再換一盞熱的,謹兒該服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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