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一歲時,德妃因錯被貶冷宮,長孫成憫見她整日與藥材作伴,心下不忍,便時時將她帶在身旁,親自。
後來,他排兵布陣,研習兵書,她也將自己的想法悉數告知他。
而他對這個外表柔弱,謀略胸襟卻與他不相上下的皇妹更是刮目相看。
他們常常品茗吟詩,或是對弈切磋。
本以為這就是一生,誰知她的身體每況愈下。長孫成憫不得不私下尋醫問道。
昭月五十八年,顧丘辭被生祭時,他遠在五國之外,也還未成為太子。
誰也不知道,他當時有多無助。
知己慘死,他不在,皇妹病重,他在也無用。
同年,西澤國鬆山多了座墳,不立墓碑,不點香火,可墳上卻搭了草棚,不被風吹日曬,不畏天寒地凍。
草棚前無門,卻搭了門檻。
昭月五十九年的某天,在宮外修養的長孫珞雪一路跟著成憫,到了這處墳屋。
他熟練地在墳前席地而坐,將一壺酒灑在地上。而自己又拿起另一壺狂飲著。
“皇兄?不知此處葬了何人?”珞雪忍不住詢問道。
長孫成憫放下酒壺,用袖子擦下了嘴角。不曾回頭。
“一個故人。”他薄唇輕啟,語氣顯得有些疲憊。
她踏進墳屋,立於他身後,疑惑道:“既是故人,何不立碑?何不點香?又何不修屋門?”
他道“不敢立碑,不敢點香,也不敢修屋門。”
“為何?”
為何?因為他不願相信顧丘辭當真死了,可他又怕他是真死了,畢竟全天下人可都親眼目睹了他的慘死。
他這故人,究竟是生是死?雖見屍骨,可天下屍骨不都一個樣麼?
雖未謀活麵,可萬一他隻是躲了起來呢?
若立了碑,點了香,修了屋門,故人歸來時他當如何?若不搭棚,不修門檻,故人真赴了黃泉,得不到安息,又當如何?
他甚至想要做個佛門弟子,無欲無心,四大皆空。然生怕自己會做個修不成正果亦入不了紅塵的人。
在那頹廢的幾年裡,他自是渡不了彆人,可心裡總想著誰來渡他,誰又可渡他?
昭月六十二年初,鬼麵人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久違的光。
鬼麵人告訴他:顧丘辭尚有一線生機,長孫珞雪也並非紅顏薄命。
一年後,長孫成憫獲封五國太子。
而這一切,僅僅隻用了一年。
昭月六十三年,名震天下的萬虛閣再現人世。裡麵的主人是他的故人……
長孫珞雪的氣色這兩年來有所好轉,鬆山那墳屋也被夷為平地。
想到這些,長孫成憫又回去彈了一曲。
琴音裡暗藏著殺機。
“腥風起,血雨現。那一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