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用目光掃視了還未發言的另外三人。
萬俟書見長孫成玨和沈溪楠都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先說了:“依我拙見,其父該應允。倒不是因婦人的坐姿和儀容與禮製不符,而是其丈夫對她已心懷不滿,即便今日能留下來,他日又豈知會以何種理由遣她歸家。”
“那皇子是從何得知其丈夫對她心懷不滿的?”婦人聞言,饒有興味的問道。
“自結為夫妻的那一日起,二人便該相敬如賓。男子不走正門而是通過窗戶悄然視之,是因心中有猜疑,見她踞坐且衣衫不整,他並未提醒,而是憤然離去。想來應是情有所失,已有二心。”
“縱是丈夫有意為之,然女子被夫家所休,是為一大恥辱。想要再尋個可以安穩度日的人難如登天。經此一遭,她將如何存世?”
“這…”萬俟書被這麼一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婦人莞爾一笑,看向長孫成玨和沈溪楠。
沈溪楠先是起身,後朝著婦人微微作揖,恭敬地回答:“否。是其丈夫無禮,非婦無禮也。‘將入門,問敦存。將上堂,聲必揚。將入戶,視必下。’不掩人不備也。所謂大丈夫當光明磊落,非禮不為。是男子舉止不妥,非婦人之過。”
長孫成玨也補充道:“男子入戶不有聲,令婦踞而視之,是其之無禮也,當自省。故而我與北筱國二皇子的答案一致。”
婦人點頭,看了眼折子問:“第二惑:有言曰‘帷薄之外不趨,堂上不趨,執玉不趨’,今有一人手中執玉,恰逢其父召見,又須與玉俱上。當如何?”
眾所周知,父母長上有所喚召,當疾走而前,不可舒緩。可偏偏又執著玉,委實進退兩難。
台上台下一乾人都交頭接耳,仔細思慮著。
而此時,在南笙國皇宮外休養身子的長孫珞雪躺在床上咳嗽不已,麵頰蒼白毫無血色。府裡下人無不恐慌擔憂,既是因為她平日裡待他們不薄,也是因為長孫成憫對她的疼惜。
若是這個身子孱弱的公主有個好歹,他們估計都要陪葬。
雖說長孫成憫不是手段凶殘之人,可他曾說過:但凡她有丁點損失,誰也彆想安生。
“嬤嬤,顧公子來了。”一個小丫鬟興奮地跑到屋內,對著正在悉心照料長孫珞雪的老嬤嬤說道。
原本憂心忡忡的嬤嬤看到她身後的鬼麵人後,霎時喜上眉梢,急忙放下給她擦拭雙手的帕子,行禮問安。“顧公子,你快看看公主。公主她……”
“嗯,你們先下去吧。”他打斷了嬤嬤的話,讓她們各自忙活去。
府裡人見他來了,也都放心了。這兩三年多虧了他,長孫珞雪才得以安然無恙。
下人不知這個一直戴著麵具的男子家住何處,是何來曆,但見長孫成憫待他親如兄弟,他們自然也該畢恭畢敬著。
長孫珞雪見他來了,想要強撐著起身,卻被他輕輕按下去了。“好好躺著。”
“是。”她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個字。
他從腰間香囊裡取出一枚丹藥,端來一杯溫水喂她服下。
“你若不好生將養著,你皇兄回來還不得拿這一屋子的嬤嬤丫鬟們開刀。”
長孫珞雪每次吃完他給的藥,身體上的疼痛總是消失得很快,說起話來也不覺吃力。
“公子不去參加會盟大典嗎?”話音剛落,她就後悔自己竟一時口不擇言,信口說出言不由衷的胡話。以他現在的身份,他又怎能去?
“三十年後再去也不遲。你,我,還有你皇兄一起去。”
“三十年…那時我恐怕早已入了輪回。”她一想起自己的命數就不由得眼眶濕潤,悲不自抑。
“不許如此。我有法子保你活到白發蒼蒼。”
他的話,總是能讓她不由自主的相信。
長孫珞雪努力扯出一個微笑“嗯。好。”
“你先息著,我明日再來看你。”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心裡念叨著:“公子,不要再迷惘徘徊,不要再為失去的痛斷肝腸了。”
可是他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世人欠他的也太多太多了。
究竟得是什麼樣的結果才配得上他受過的那些罪與苦?
……
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堃山校場上斜陽成碧,景色清美。
“今日便先到這裡,還有一惑暫且留到明日。”老人有些疲憊地說道。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