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心下吃驚,望著遠方急馳的身影,心裡道,大人昨夜出去了?去哪了?
石海自打當兵便作了李銳禎的隨從,出來進去,無不忠心,是以,李銳禎也極為信任他。
他也覺得,還算了解這個話少,表情也少的大人,當然,那是在這次出行之前。
這又做糕餅,又急急趕路,連夜出去又折返回來,大人到底打算做什麼啊?
石海百思不得其解,隻得順著小九的話,答道“我家大人一心為民,踏實肯乾,這回你知道了吧?”
小九點點頭,路漸好走,二人專心騎馬,便都不再言語了。
如此急行約有半日,行到涼山地界,經過一片楊樹林子,春風吹樹梢,葉子便嘩啦嘩啦響成一片。
遠遠地見到那架破舊馬車,一雙深黑色眸子,悠然發亮,菱唇微勾,放鬆雙腿,直起上身,李銳禎緩勒韁繩,駿馬小跑,繞過去了。
因後邊還有馬蹄聲兒,趕車老伯隻得靠了邊,“籲”了一聲,將車停了。
尚洪,沈盛,石海和小九,依次行過。
沈紅綿縮在凳子上,屏息靜氣,白玉般的小耳朵豎起老高,仔細聽外麵動靜,動也不敢動。
如此駿馬,一行五人,急行趕路,不用猜,肯定是哥哥追上來了!
怎地這般快呀!
那日,她收了包袱,鑽上馬車,心中暗自得意,待我先行兩日,等我哥哥趕到發現時,我離家少說也有幾千裡,如此遠,他肯定不能趕我獨自回去,這樣,我也就能跟著去達蒙了!
她這主意甚好,行動力也不錯,奈何她不知道,她剛上馬車時,便被某個男人知道了。
是以,她雖先行出發兩日,還是被追上了。
更有甚者,似要找回失落在她身上的珍寶一般,昨夜,大家都睡了,隻有那個男人,趁著夜色,冒著冷風,縱使疲憊,仍然單槍匹馬趕路,隻為追上來偷偷瞧她一眼,是否安全,是否康健。
那時她就睡在馬車裡,他從懷裡拿出那油紙包的糕點,塞進了她的包袱裡。
輕柔的動作就像隱入塵煙的清風,淹沒在了灰暗的春夜中。
他們依次路過了,沈紅綿提著的心也快放下了,心裡道,隻要我哥哥不發現我,縱使這達蒙山高路遠,我也能慢慢跟到!
她如此琢磨,輕籲口氣,正待放鬆,忽聽得馬蹄聲又折返而來,那人揚聲道“老人家要去哪裡?”
這聲音嘶啞易辨,正是李銳禎!
不遠處的尚洪,石海,小九,還有沈盛已然掉轉馬頭,不解的望向了這裡。
沈紅綿緊握著裙擺,聽那老伯靠著車廂壁,答道“小老兒要去達蒙!”
李銳禎又道“那你可知,達蒙現下鼠疫猖獗啊?”
“知道。”
“那為何還要去?”
“我是受人所雇……”
聽到這裡,沈紅綿猛地撲向竹簾子,小聲呼道“老伯!老伯!且莫說是我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