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紅綿心裡瑟瑟,將包紮傷口的結捋平,又將他衣擺拿下來,蹲在他身側,手臂環著小腿,低著頭,也不答話。
他聲音更沉了,道“是不是?”
被逼無奈,沈紅綿從細嫩的嗓子裡,“嗯”了一聲。
含糊不清的。
他似氣的更狠了,氣息都有些亂,轉頭看向洞外,大雨滂沱,又盯住她頭頂,聲音嘶啞的道“在王家鎮醫館,我是不是已然答應朱旦了?”
“嗯……”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不想虧欠你太多……
她垂首,平日裡的巧言令色都使不出來了。
他氣惱道“這容山,深山老林,什麼猛獸沒有?今日我若晚來片刻,你就死了!知道嗎!”
二人挨的極近,他一貫深沉的眼眸似有火在燒,沈紅綿叫他吼一通,加上剛剛的又驚又累,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邊哭邊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不應該自己上山找藥,害得你也受傷,可是我能怎麼辦嘛,你總是對我那麼好……”
氣勢洶洶的男人錯愕,怎麼也沒料到是這個理由。
她頓了頓,似不願意承認又不行,哭道“自打我回了興安,我林姐姐的事,我在五花山被截的事,還有我父親的玉扳指,你幫了我太多……現下來了達蒙,你又給我買糕點,又叫繡娘陪我,這些事,我怎麼還的起……”
她揉搓著自己破爛的衣擺,絞的手指尖通紅,哭的黏黏糊糊。
他坐著,一汪的眼淚澆下來,隻覺得心頭越發火燥,眉頭擰著,道“我又沒要你還!”
就是你不要我還,我才壓力好大呀!若是回到興安,我真的幫助雙燕姐姐逃婚了,那我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永遠都對你不住……
沈紅綿隻顧著哭,袖子擦了又湧出來,似有天大委屈一般。
他哪裡知曉她彎彎繞繞的心思,隻以為她不想欠他太多,與他瓜葛太深,是以,才會自己上山來尋夜叉,甚至不顧喪命的危險。
她哭著,伸直手臂奮力向前爬,躲避那頭棕熊的畫麵又在腦海裡出現,真叫人心驚肉跳。
心頭那股燥火直往喉嚨頂,他恨她總有本事撩撥自己的心緒,見她抽抽搭搭哭的實在傷心,便張開虎口鉗住她的臉,道“若我三哥似我這般對你,你會如何!”
李銳騫?
沈紅綿不明所以,道“他怎麼了?”
修長五指微攏,嫩滑粉腮微微嘟起,他又道“我三哥從烏木回來,送你銀刀,你又回贈他畫本子,可見你們情誼甚篤,是不是?”
突然從他與夏雙燕定親的事情跳到李銳騫身上,沈紅綿反應不過來,隻呆呆的道“我和他自小一起長大……”
“難道我們不是?”他邊說,大手輕晃,在那股難耐的火燥裡又湧出兩分嫉妒,道“難道我們就沒有半分自小長大的情誼?”
沈紅綿本就哭的暈乎乎,叫他晃的耐受不住,小身子跌坐在枯樹葉子裡,輕聲道“李銳騫和我,坦坦蕩蕩,他待我好,我自然受的……”
他打斷“難道我們不坦蕩嗎?”
二人對視,叫他連連逼問,沈紅綿也不顧得什麼掩飾了,隻低聲道“我知道你待我好,都是因為雙燕姐姐……”
李銳禎怒氣反笑,問“誰告訴你的?”
沈紅綿低頭,喏喏道“無人告訴我,我也知道……”
李銳禎望住她頭頂,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燒,氣鬱的狠不得就地將她腦殼劈開,看看裡麵都在裝些什麼。
洞外大雨微歇,洞內燭光搖曳,他聲音嘶啞的道“我待你好,便是待你好,與旁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