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傳!
謝尚在牛渚風雅,謝安在東山更是快樂似神仙,家有嬌妻,軟香慧語,出則支公等名士同遊,家裡有使不完的銀子,田裡有吃不儘的米穀,林間有飛禽走獸,池沼有魚蝦之鮮,小日子過得人見人羨。
隻是,他有多幸福,曲飛謠就有多痛苦,自從娶了劉小姐,謝安早把曲飛遙忘到九霄雲外,在他失意時,她給了他多少娛悅和安慰。誰知謝安婚後,再也不來了。曲飛謠滿腔愁怨,又不好說出來,眼見一日比一日瘦。
曲淩雲隱約猜到了飛謠的心事,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一個世家公子,一個煙花女子,原本就不會有結果,這份情,就當是妹妹的人生第一課吧,走了這條路,這輩子,就和愛情無緣了。她也不說破,隻是多抽時間陪妹妹,親自下廚做她喜歡吃的菜。
這天黃昏,她做了飛謠愛吃的幾樣菜,兩人在假山上吃飯,看夕陽,這時,她看見一人一騎遠遠奔來,那人披著鮮紅的披風,騎著大白馬,映著滿天彩霞,那樣炫目輝煌,像天神一樣飛揚。她正疑惑這是誰呢,會稽竟有如此人物!隻見那人在梅花塢門口下了馬,將韁繩遞給仆人,大踏步走了進來,曲淩雲的心忽地一跳,這個步態……桓溫來了。
曲淩雲眼神蕩漾,粉白的臉在霞光中豔若桃花,飛謠讚道“姐姐真好看,像花一樣好看,不,比花還好看。”
曲淩雲摸摸妹妹的頭,說“你也好看,花和姐姐都沒你好看。”
曲飛謠忽然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桓將軍。他不是在荊州嗎?怎麼會來這裡?”
曲淩雲笑而不答,給飛謠嘴裡塞了一個蝦仁。
桓溫走到花園裡,看見了山坡上的曲氏姐妹,淩雲手裡拿著帕子,輕輕搖了幾下。桓溫三步兩步上得山來,笑道“你們跑到這裡,叫我好找。”
曲淩雲行禮道“不知貴客光降,未曾遠迎,桓大將軍恕罪。”
曲飛謠也跟著姐姐行禮畢,下山去了。
桓溫在石椅上坐下,見桌上鋪排著幾碟菜肴,一盤餃子,用手捏起來,一連吃了幾個,連讚好吃。
曲淩雲道“將軍怎麼能吃剩菜呢,想是一路奔波,餓了,我這就叫人做去。”
桓溫道“有現成的好菜不吃,反傻等著,我是軍人,不是那些酸腐文人,才不乾那傻事。”
“這是傻事?好吧,你既要做聰明人,我也不勉強,還替我省頓菜錢。”
“對啦,過日子能省則省,還有多少人吃不上飯呢。”
曲淩雲撲哧一笑,道“這話從附馬爺嘴裡出來,聽著新鮮。”
桓溫邊吃邊笑說“我這附馬爺是粗人,少年時也曾窮的沒飯吃,深知一粥一菜來之不易,不是那等天生富貴之人,不識人間疾苦。在荊州,我也多是和士兵們在軍營中吃飯,士兵吃什麼我吃什麼,很少和夫人在家吃飯。”
桓溫風卷殘雲,盤子很快見底。曲淩雲心想,一個大將軍,竟肯吃我們姐妹的剩菜,而且吃得這樣自然,這樣香甜,可見他確實生活樸實,為人率真。她倒了碗米酒,遞給桓溫,桓溫並不去接,而是湊上去直接飲乾。
“將軍軍務繁忙,怎麼有空來看我們姐妹?實在讓淩雲受寵若驚。”
“讓你去你又不去,我隻好來了,現在又說什麼漂亮話,受寵若驚,我看你一點都不驚。”
曲淩雲道“將軍屢次盛情相邀,淩雲豈不感激,隻是我們姐妹在這裡日久,早已將這裡當成家鄉了,所謂故土難離,再說,將軍家有嚴妻,我若真去了,你那個公主夫人,還不打上門來。到時鬨出事來,小女子微不足道,豈不傷了將軍威名。”
桓溫一把摟過曲淩雲,說“我也知道我家那個母老虎難惹,可是心裡又放不下你,每次這樣偷空跑來,住一兩日就得走,越發讓人心裡難受。你這麼聰明,就不能想個法子,讓我能常常見到你,又不讓母老虎知道。”
曲淩雲撲哧一笑,用手指戳了他的額角一下,說虧你還是個上陣殺敵的大將軍,怕夫人怕成這樣,既怕夫人,又偏要招惹我,既招惹了我,又怕人知道,反要我想辦法,你還真開得了口?”
桓溫道“我家夫人脾氣大,動輒家法伺候,惹又惹不起,躲又躲不掉。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