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天下!
李鳳寧自瓜州上岸後,便從官驛送信回安陽。信件抵達安陽時,時間已經到了九月。
九月初一的午後,仁郡王府。
“公子,公子?”栗笙躡手躡腳踏進正屋,一邊賊頭賊腦地四下張望,一邊壓低聲音喊,“公子你在這裡嗎?”
“栗笙?你在乾什麼?”
他身後突然出現一道人聲,直嚇地他幾乎從原地跳起來。他心驚膽戰地回頭,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賠笑,還不如說是臉皮子在抽搐,“碧,碧葉叔,您,您在啊……”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主人不在,您還要過來收拾屋子麼?”
碧葉臉一沉,“你也知道主人不在,那你過來乾什麼?”他的聲音裡一派的嚴厲。
“我,我,我……”栗笙漲紅了臉,半天擠不出句回答來。
碧葉見他如此模樣,倒是臉上一鬆,“若是找隨公子的話,他應該在前院書房。”碧葉說,“主人送信回來了。”
“誒?謝謝碧葉叔。”栗笙眼睛一亮,答應得極其爽快,可話出了口才發現自己這麼一說簡直就是把自己真實目的交代出來,頓時有些訕訕的。
範隨如今雖還頂個“表弟”的名頭,可闔府上下就沒一個人不知道,他將來必然是要嫁給李鳳寧的。隻是李鳳寧在時他看著還規矩些,不知為什麼她一走,範隨卻總愛朝李鳳寧住的正房裡鑽。一時是拿幾件李鳳寧常穿的衣服帶回自己院子,一時就乾脆在李鳳寧的床上歇晌午睡。碧葉不好去說主人的表弟,便時時拎著桃塤和栗笙過來教訓。所以他們兩個見碧葉,簡直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就差抱頭鼠竄了。
此時栗笙得了範隨的下落,立時就告辭一路朝前院書房而去。待他推開書房的門,見範隨盤腿窩在李鳳寧常坐的椅子上,懷裡抱著一隻不知哪裡的木盒,眼睛卻瞪著桌上的一遝紙,眉頭皺著,似是十分不開心的樣子。
隻要不是又去主人床上午睡就好。大書房椅子什麼的,坐也就坐了吧。
下意識就鬆了口氣的栗笙輕輕走過去,“公子您餓不餓,栗笙叫廚房送點心過來?您想核桃酪,還是棗泥餅?或者桂花糖藕?”
他偷偷瞟一眼桌子上的紙,看著倒像是信。
難道是主人寫回來的信?
可公子他日日夜夜念叨著主人,這會有信來了,他怎麼反倒看上去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栗笙……”像是終於反應過來屋子裡多了個人似的,隨兒抬起那張悶悶不樂的臉,“我是不是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
栗笙一怔。
照栗笙來看,他打小被李鳳寧護著,從來沾不上那些勾心鬥角爭寵陷害的破爛事,真要滿腹心機那才叫怪事。再說了,闔府打李鳳寧開始,到他們這些貼身服侍的,沒有一個不喜歡他這性子。像小孩子就像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隻是想歸這麼想,嘴上卻不能這麼說,“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小姐寄信回來了。”隨兒的聲音聽著更頹喪了,他拍了拍懷裡的木盒,“一遝厚的交代了好多事情,裡頭有兩封單獨的信。給梓言的裡頭夾著一片紅葉子,給我的卻沒有。”
樹葉傳情麼?
栗笙雖隻認得幾個字,戲文卻看得不少。
遙想一下,若是他成親之後,妻主遠行寄回來的書信裡落出一片鮮紅的葉子……
想想就好羞人呢。
“我還看見她給梓言的信上寫什麼‘心念君兮君可知’,給我的卻隻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說著說著,他就更沮喪了,“栗笙,她是不是當我是小孩子啊?”
這個問題,顯然不能用“是”來回答。
栗笙一時也想不出怎麼哄他,隻得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您說主人有交代事情的?那些事情怎麼做,栗笙去把總管和長史請過來?”
隨兒搖搖頭,“那倒不用。小姐叫我去宮裡跟君上稟報一聲,再叫個人去蕭府報個平安就是了。”
“現下已經後半晌了,明天送您的名籍去宮門那裡,最早也得後日才能進宮呢。”栗笙巴不得隨兒忘記之前的問題,連忙說,“不如請碧葉叔送個信去?還快些。”
“不好。”隨兒道,“小姐叫我在她出門之後多去給君上請安的。”
多去給鳳後請安?
栗笙瞬間明白。
多見見鳳後,對隨兒隻會有好處。
“那明兒我叫人送您的名籍過去。”栗笙說,“那蕭府那邊呢?您是打算寫信,還是叫長史過去傳個話?”
“這個啊……”隨兒像是忘記了之前的沮喪,開始仔細思考起來,“小姐還叫我不要忘了時家呢。”
“時家小公子?”栗笙頓時也皺眉起來。
李鳳寧自認了時家小公子做乾弟弟,兩府就時有來往。譬如入夏時,時府送點新合的香,仁郡王府就回點貢品的瓜果過去。隻是每回都是時家小公子的姐姐時顯大人過來,時家小公子自己卻一次都沒有來過。
不過……
蕭家和時家不是都要說親了嗎?
栗笙突然賊兮兮地一笑,“公子,您看把那兩位一道請過來如何?”
隨兒一眨眼,“嗯?”
“就是蕭左丞的父親,還有時家小公子啊。”栗笙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他們不是快要成嶽婿了嘛,隻怕到現在都還沒見過呢。不如您尋個什麼理由,把兩人一起請過來?”
隨兒聽著,眉毛一挑興趣也來了,“嘿嘿”一下,“最近菊花開得不錯,我去找六姐再弄兩盆好的過來,請他們過來賞菊吧。”
“既然都請了,不如再多請幾位?單那兩位隻怕不太好說話,”栗笙說,“範家郎君,還有殷府的幾位郎君都能請過來。”
“也是啊,也不知道時家公子是什麼脾氣,但是請這麼多人啊……”隨兒有點猶豫,“我還是先去問問君上吧。”
拿仁郡王府的家務事去問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