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想怎麼樣?”李鳳寧實在笑不出來,聲音更加發沉。
“秦王殿下現在還問這個,”一旁響起一道即使灌滿了輕嘲,也依舊柔滑如絲的聲音,“便有些無趣了。”
李鳳寧微一抿唇,隻是定定地看著李鯤。
而就在李鳳寧以為她會說些聽著豪情壯誌,其實全是一通歪理的廢話時,沒想到坐在主位上的李鯤開口卻是一句,“鳳寧,你不想嘗嘗天下儘在手中的感覺嗎?”
天下……
儘在手中?
李鳳寧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天下’的分量……”李鳳寧抬頭,將自己臉上的苦笑展現給對方看,“曾經壓得我連死都不敢。”
淪為馹落王帳帳中囚的時候,唯一能逼著李鳳寧不能瘋也不能死的,就是赤月百姓的生命。她無時無刻不在痛苦,卻也深怕她的受傷和死亡會立刻引發赤月和馹落的大戰。
千萬人的生命壓下來,隻怕她死都死得不安心。
“就算你不生二心,你能走的路也不多了。”李鯤異常平淡,卻也異常刁鑽的問題似乎能化為煙霧,搜尋著最細微的縫隙,想要鑽進她的心裡去,“你現在已經是監國的秦王,你就不怕‘功高震主’這個詞麼?”
功高震主。
大概除了大姐姐死而複生之外,無論誰坐在禦座上,大抵這都不是個離她太遠的問題。無論是不是無疾,她都是橫亙在朝臣們通天之路的巨大阻礙。即便禦座周圍都是些忠心耿直之臣,她們也不會喜歡有個人能對皇帝產生太大的影響。
沉默了一會,李鳳寧才答道“我可以回封地。”
與郡王不同,親王卻是有封地的。像李端封在了寧城,那裡的魏王府比安陽城裡的隻大不小。
一旁的謝雲流淺淺一笑,她像是知道什麼內情似的輕笑一聲,“王子實在不像是能埋沒進山溝做野人的尋常郎君。”她說“殿下就不怕再嘗一回愛彆離的錐心之痛?”
李鳳寧下意識回頭去看多西琿。
卻見他正好也朝她看過來。
那雙鴉青色的眸子居然異常地穩定,穩定到簡直一絲的晃動都沒有。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而她下意識地對他淺笑,然後回過頭看向李鯤。
李鳳寧突然比任何時候都能清晰地看到,她與多西琿曾經的離彆其實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她慶幸她還留存了理智,記得自己是個赤月人而回歸;她也對自己沒有強迫多西琿跟她回來,從而磨滅他身上那點韌性而感到欣喜。
與多西琿順利地走下去,或許能,又或許不能。
就像她無法判斷她今後將何去何從。她不知道自己能否保住鳳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無疾推上禦座,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將來”到底是坦途還是坎坷。
但是,她至少可以保證自己能夠“不悔”。
所以……
“四姐姐想試試監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