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他的兒子日後還需要有人輔佐。
靠誰?
那些民軍、盜匪投奔過來的是不可能靠得住的,他們都是些有奶就是娘的人。
真正靠得住的還得是自己培養起來的,就像侯恂於自己,那是永遠山一樣的敬仰。哪怕機緣使然,兩人已漸行漸遠。但他心裡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去害侯恂,但有機會仍會極力幫扶。
隻不過,眼前這小子到底能不能成為他左家的股肱之臣,卻還要看看他日後的表現。
左良玉在那裡心有所感,回到人群中的李平卻久久不能平靜。
之後的好半天他都沒聽清左良玉後麵的部署,他差點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愁思與苦悶之中。
李平根本就想不明白,也沒法想明白。
他的內心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李平實在想不通左良玉委他獨守一方的因由,這根本就是違反常理的,甚至有點瞎胡鬨。
把一處要害布防給一個一年前的大頭兵、一個半年前才入已營之人、一個根本就沒什麼接觸的年輕後生、一個大部隊才新建數月的營伍,這本身就不合常理。
而且左良玉也還沒有到完全無人可用的地步,這說更說不通了,換了誰也都想不明白。
這並不應該是一名殺場老將該有的布置。
……
軍議結束之後,暈乎乎正往外走的李平又被一名衛兵給截了下來。原來是左夢庚留他,李平隻好更暈的隨那衛兵到了一處偏房中等待。
等了好大一會兒,左夢庚才麵露微笑的過來,隻不過李平覺得他那笑容硬往外擠的有點太明顯了。
左夢庚留李平的原因竟是為了給李平戴高帽子。
原來,讓李平守羊皮灘的建議居然是左夢庚提的,而且還堂而皇之說是給李平再立新功的機會。
此次軍議,重點是進行防禦的布置。
守襄陽必守樊城,守樊城則必守江,而樊城以西又多淺灘,因而樊城以西的江防問題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本來,左良玉是想讓副將惠登相去守羊皮灘的,但左夢庚卻提出像鐘家灘都是由遊擊於躍鱗在守,其他幾處淺灘也最多隻有參將在守,何必放個副將過去!
而且,這惠登相還是降將,不托底。
左夢庚建言,何不讓遊擊李平去守羊皮灘,副將惠登相的部隊沿江待命並保持隨時對幾處淺灘的支援狀態。
左夢庚的理由是,李平乃左軍新近的嫡係,近來又威名鵲起,用他守要害之地更顯左良玉對眾將無論遠近親疏均一視同仁,非是隻讓降將們去打頭陣。
而且,這也給了李平一個更好的揚名機會,隻要他能把握住,也堵住了某些人說左良玉過於厚待李平這種無名之輩的非議。
左夢庚的提議,得到了方國安和陳可立的一致支持,都稱其為老誠之言。
左良玉這才動了心,改了主意。
跟李平講明了來龍去脈之後,左夢庚還又特彆強調說
這羊皮灘雖是一處淺灘,可也並不很淺。此時又正值冬季水冷,賊軍又沒船,如果想直接下水過江,全程下來沒被凍僵也必然虛弱不堪。隻要守將敢打敢戰,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再說,他們已在襄陽集結了那麼龐大的艦隊,賊軍估計根本就沒膽過江。
況且就算真有不濟,副將惠登相的部隊離著也不遠,可隨時進行支援,危險是不大的。
對這樣唾手可得的功勞,他建言李平而不是彆人,是因為跟著他的這些人,李平雖然他平時接觸最少,但無論是夫人還是方國安、陳可立等叔輩老將都多誇讚於他。他左夢庚做事一向不唯親,隻用能用才,所以才給李平去把握這個機會,他也相信李平不會給他丟臉。
話既說到這個份上,李平就是再有疑慮,也不敢表現出來,還必須得裝出感動的樣子。
等李平笑著臉走後,左夢庚得意的自言自語道“說我不會禦人,讓他跳火坑都當是美差,還得感激我,我怎麼這麼有才!哼,不還是任我擺布。”
出了左良玉的府邸,沒有領受到任何任務的趙進一直在外邊等李平一同回返,兩人也需要立即商議一下。
回去的路上兩人合計了半天也沒搞明白個所以然,李平想不通,趙進也想不通。因為左夢庚給的理由並不能成立,疑點實在太多。
至於帶著部隊開跑,兩人都想到了,但很快又否決了。
畢竟李自成還沒到呢!而且會不會真來也還不好說。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李自成是主要活動於北方的。
也許李自成就沒進攻這位於南方的襄陽,或者是見了襄陽的雄壯和那無儘的船隊又知難而退,畢竟防守方的地利太遠優於開封了;又或者李自成就沒有打下襄陽,左良玉幾十萬人馬憑江、城據守,又哪裡是那麼輕易能啃動的。
不說彆的,光那遮天蔽日的船隊就足以讓不習水戰的農民軍望江興歎了。
那麼李平去羊皮灘就有可能真的是去郊遊一圈或者撿功勞去了。
雖然這很不符合李自成部隊目前的戰略態勢,但曆史從來不是以常理來運行的。李平他們現在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跑才是最不可取的,也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是福是禍總要看看形勢再說。
所以,命令也無疑是要執行的。
後來,趙進乾脆寬慰說“許是真的給你個功勞以平複你升遷過快的議論吧!沒準兒還真是好事。”
李平苦笑道“你都參將了,咋不見給你個功勞平平非議呢!而且左夢庚節製那麼多兵馬,怎麼就把我派出來守江了。”
趙進也隻好長長的歎息。
對陣李自成,真的是九死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