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複燃!
將王平的裝備收攏好,管飯又提著王平的褲子與自己的下半身比了比,感覺還是太過肥大,不過比外套要好一些,回頭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簡單改改應該可以當背帶褲穿,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扁長的金屬酒壺,擰開蓋子聞了聞,辛辣的味道直衝腦門,管飯當初在衛老板的酒館打雜,沒吃過豬肉好歹見識過豬跑,知道這不是蘑菇漿,而是真真正正的白酒!他二話不說抿了小半口,熱辣的漿液順著喉嚨直到胃中,頓時升起一股暖流,讓管飯感受到了少有的舒坦。
隨手給昏迷中的老疤頭喂了口酒,收攏好從王平身上找到的衣物與零碎,瞧著在寒風中逐漸僵硬蒼白的同伴,管飯忍不住低聲歎息道“王哥,你走的倒是瀟灑,留下我一個人還得拖家帶口,天寒地凍的,想埋葬你都做不到。”略停頓了一下,管飯四下瞧了瞧,隨手拽了塊破爛布將王平尚有餘溫的屍首蓋好,又抓了兩塊碎冰雪塊把布壓好,碎碎念道“等下我找點吊艙裡的破碎堆在你身上勉強做個墳,條件簡陋,王哥你彆介意,如果我能活到開春雪化,再給你弄個土包好好睡。”
囉嗦完畢,起身去幫白天養的管飯絲毫沒有注意到昏迷中的老疤頭微微睜開了眼。
渾濁的雙眼自然不可能像小說裡寫的那樣透出所謂的精光來,不過老疤頭的目光還是隨著管飯的背影挪動了少許,與此同時,原本他揣在懷裡尚且完好的那隻手連帶著手臂肩膀整個鬆弛了下來,那把貼身攜帶隻能打出兩發子彈的小手槍也重新回到了老疤頭上衣的暗袋裡。
畢竟,任誰處在管飯現在的位置,沒了王平這個死忠手下的老疤頭某種意義上已經成了徹徹底底的廢人與負累,下黑手直接解決省的浪費燃料糧食才是最恰當的選擇,況且,彆忘了一個人。
白漂亮。
雖說導致白漂亮死亡的罪魁禍首是科考站站長張衛良,他老疤頭隻是不得已奉命行事,嚴格來講也脫不開乾係,畢竟讓殺瘋子對陣三人怎麼看都不算是一場公平的角鬥。
由此推斷,老疤頭隻要清醒,都得為了自己的小命時刻警惕提心吊膽。
顯然,管飯也沒想到自己差點在鬼門關前麵走了一遭。
剛起身沒走幾步,管飯便聽到老疤頭虛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彆走……先把你王哥的衣褲徹底扒了……連帶那雙鞋,凍硬了就不好……扒下了。”
似乎預感到管飯對自己這個建議並不讚同,老疤頭略微挪了下有些僵硬的身體,歪頭看了眼已經被王平簡單處理過的傷臂,開始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逐一檢查自身受傷的情況,同時深吸幾口氣,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繼續道“這年頭兒……先顧活人!咱們能夠保暖的衣物不多,不能浪費,再說了……人麼,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你王哥……不會怪咱們的,你要不想穿,給我,還有……扶我去吊艙裡,不然……坐在這裡吹也吹死人了,等下還要……弄陷阱搞吃食……”
語氣固然平靜,管飯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絲悲涼無奈與一點點哀求妥協,怎麼說老疤頭也是堂堂鐵渣城競技場的管理者,手下也有數十名亡命徒與上百死囚,經他手葬送的人命沒有一千也得上八百,放到舊時代拖出去槍斃五分鐘都夠了,這樣一個‘人物’竟然對自己一個角鬥奴隸用了平等商量的語氣,很明顯老疤頭知道自己已經半殘,王平不走運地死在眼前,使他失去了唯一的依仗與部下,這時候頤指氣使隻會徒增笑柄,搞不好還會讓管飯惱羞成怒動手乾掉自己省份口糧。所以,老疤頭便將自己放在了與管飯平等的位置上,用冷靜的語氣說了上麵的那番建議。
‘這老頭的潛台詞其實很明顯,他雖然殘了老了卻經驗豐富,可以拾遺補缺不少有益的建議,留著他還是有用的,畢竟我這邊能的幫助絕大多數都是技術方麵,人情世故葉巧勉強可以應對,至於人文地理之類的資料,除了白天養就得靠這個老頭了。不過白天養那邊你還得多安撫,怎麼說,白漂亮的死,老疤頭脫不了乾係。’
老叔的建議同樣符合管飯的想法,這時候管飯也不會做什麼頤指氣使的傻事,他按照老疤頭的建議將王平剩餘的內衣全都脫了下來,幫著手臂殘廢的老疤頭套在身上,攙著老疤頭來到李敏碩旁邊,找了把尚未損壞的座位坐穩,將王平遺留的鞋襪也放在老疤頭身邊,確定老家夥一時半會不會感到難受,管飯這才起身去幫白天養與後來加入的姚慧心收攏物資,順帶跟白天養嘀咕幾句,起碼先安撫住這個前任會長。
自己妹妹的死自然是白天養心中的最大的傷疤,好在她統領商會多年,明白什麼叫冤有頭債有主,況且老疤頭當初沒得選,一切都按鐵渣城的規矩來,並沒有特意針對三人,相反多少還有些念舊情的舉動,所以白天養對老疤頭的恨意並沒有管飯預期的那麼大,她此刻更多的心思還是花在收攏物資上。
隻不過吊艙裡原本除了幾張防火毯之外本來也沒什麼東西,沒什麼好收攏的,倒是破碎的飛艇渾身上下都是寶貝,輕質骨架可以作為帳篷支架,殘留的氣囊蒙皮可以剪裁成帳篷外皮,控製台上的幾個儀表罩添上水可以充當放大鏡引火用,就連潤滑油殘渣都可以作為引火的材料。
“管飯,我覺得咱們需要找個山洞什麼的藏身處,然後再來料理這些殘骸。”白天養擦了把額頭,絲毫不介意手上的雪渣沾上自己的頭發,對著不遠處的李敏碩歪了歪頭,直接道“那個胖子傷的可不輕,咱們得找個背風的地方點起篝火,先讓他恢複體溫再說,不然我看這家夥撐不過中午。”
抬頭望了望隱約在雲層後顯出少許亮度來宣告自己位置的太陽,又掃視了遠近地形,管飯頗有些為難地撓撓頭,白天養說的輕巧,真要找地方卻沒那麼容易。
積雪厚實的山坡稱不上陡峭,林木稍顯稀疏,這樣的地形對於迫降的眾人來講自然是最好不過,摔在雪地林間總比迎頭撞上陡峭山石或者被茂密衝天的枯枝硬茬戳成篩子要好的多,但是,想要在這種四下裡視線比較通透的環境找一處不要求方便隱蔽易守難攻,起碼可以擋風保溫的地方修整,卻是不可能的,除非管飯有體力有工具可以挖個地窖或者建個樹屋出來。
‘老叔?你有什麼建議?’
‘打住,你沒發現我的知識都是偏技術層麵麼?這種自然生存的類彆,在我的圖書館裡沒有。’
‘那你當初是怎麼從荒原裡活著走出來的?’
‘荒原裡最危險的是輻射,是人,是食人族,與冰天雪地絕對是兩回事,前者可以探測觀察預防躲避,冰天雪地可是沒地兒躲沒地兒藏的,所以……’
‘得了,我知道了,老叔,我再想想辦法。’
管飯再怎麼板著臉,眼神裡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苦惱,記得當初在競技場地下室第一次‘見到’老叔,他就是這麼喋喋不休,自己要是不打斷他的話,沒準要嗡嗡個半天,還是按照葉巧的技巧,安靜一會比較好。
老疤頭將管飯呆立的神態收入眼中,他當然不知道麵前這個半大少年確確實實患有多重人格症,隻當管飯苦思辦法沒有結果,其實在場這幾瓣蒜有一個算一個,隻有老疤頭通曉野外生存的經驗,他當然不會藏私,揮手示意讓管飯、白天養、姚慧心都湊到跟前,喘了幾口氣剛想張嘴說話,已經知道老疤頭現在說法費勁兒,管飯先將王平身上得來的酒壺遞了過來,解釋道“疤爺,你先看灌兩口勻勻氣兒。”
老疤頭也不客氣,剛剛管飯倒在他嘴裡的那點酒確實不夠塞牙縫的,接過酒壺直接喝了個精光,哈出兩口濃烈的酒氣,再開口說話自然是連貫了不少,“周圍的地形我大略看了,是陽坡,從山勢走向看,等咱們休息好了得往東走,繞過那片坡地多半會有峭壁山石,在那裡找個避風的地方不難,而且更安全,如果不考慮水源的話甚至可以長期駐紮。”
說是這麼說,管飯也相信老疤頭不會信口開河,他借助太陽定位,往東邊張望了幾眼,還沒開口,已經有些因為寒風開始哆嗦的姚慧心搓了搓手,搶在管飯前麵咧嘴道“疤爺,你說的輕鬆,五個人倆重傷,手頭又沒什麼工具,怎麼往東走?有沒有就地休息的辦法?”
“我說了你沒仔細聽,休息之後再走,現在隻能冒險待在吊艙這裡,好歹前半截吊艙損毀不嚴重,留個最適合通風的舷窗不要動,我這裡有火石,弄點枯枝先生火,其餘地方用氣囊上的碎布簡單包裹下當避風帳篷問題不大,再抓緊點火化點雪水潑在吊艙上,趁著雪水沒凍透揚上雪沫子,遠看過去大不了是個覆蓋了積雪的大石頭,隻要不湊近瞧,多半發現不了雪層下還藏著人。”
老疤頭寥寥數語已經將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管飯、白天養、姚慧心這兩個半人開始忙活。
身處樹林敗葉被雪層覆蓋,枯枝卻不難找,砍些枝枝杈杈夠燒上許久,借助還可以輸出電流的核聚變電池以及飛艇殘留下來的諸多碎片零部件,篝火堆先弄了起來,迅速回升著李敏碩與老疤頭的體溫,尤其是前者,蒼白發青的臉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向紅潤發展,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死宅胖子的命是保住了。
篝火點燃之後,管飯按照老疤頭的指點,利用浸泡了王平血液的雪泥在林木稍微茂密點的地方做了幾個捕獵陷阱,用切碎的屍首自然效果更好,不過老疤頭心知管飯的底線在哪裡,所以根本就沒提這茬。
弄完陷阱,管飯本想接著完善吊艙帳篷,洶湧的困意卻突然襲來,隻感覺眼皮如同掛了秤砣般沉重,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
‘奇怪,明明在培養槽躺了十幾個小時啊,不應該犯困才對。’
‘小子!你想多了,你是睡了十幾個小時,咱仨共享的這具身體卻連軸轉了幾天幾夜,精神上不疲乏,身體卻肯定扛不住的!’
也就是生理意義上的極度困倦唄?
管飯表示理解,然後,他仿佛飄在雲端般對著白天養說了些什麼,便抵擋不住身體裡不斷湧現出來的倦意,撲倒在篝火堆旁邊,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