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如果鬼貓也有人類一樣的生動表情的話,銀耳爸此刻的麵容隻能用‘愁’這個字來形容。
……神賜予我們智慧,卻沒有給與我們能夠搭配智慧的身體。
……父輩還能感應到神的存在,到了我們這一代,卻隻能當做傳說。
……就連神賜予的智慧似乎也隨著一代代鬼貓的誕生而逐漸減弱。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的後輩就會重新被野性侵蝕,成為真正的野獸吧……
在紛亂的思緒中,銀耳爸也逐漸沉入了夢鄉……
有時候,作為整個族群的智者是一種悲哀,更悲哀的是,即便意識到族群麵臨的問題卻無能為力,甚至連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確實,作為高智慧生物種群中的領袖,銀耳爸的擔心不無道理,隻不過它的智商再高,沒有經過人類那樣係統的學習成長,沒有接觸過人類數千年文明積累歸納的知識體係,沒辦法理解什麼叫基因,什麼叫病毒,什麼叫變異生物,更不可能解決鬼貓種群退化的問題。
嚴格意義上講,這不是退化,是基因組的自我糾正。
畢竟,生物誕生以來數億年的進化,從亂到治從治到穩再到小修小改,自有其規律在,那是一點點演化變遷的結果,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推倒重來的。即便人類找到了某種辦法打破了基因組的相對穩定性,甚至以文明破滅為代價打破了生殖隔離,讓這種有針對性修改的基因組可以延續到下一代,下下一代,也需要一定的前提條件。
比如,食人族的變異看似與普通人差彆相當大,實際上並沒有脫離靈長動物的範疇,其實是以‘人類模板’為基礎,在沒有破壞基因組穩定性的前提下對‘參數’進行了大幅度修改罷了。
至於長了碩長獠牙的尖牙狼、背生骨甲的毛豬、與血鹿樹共存的血鹿,看起來與舊時代的生物有著很大差異,說白了不過是某種返祖現象,通過轉基因病毒激活了本就存在於生物基因庫中的沉睡基因片段,在此基礎之上進行的修改,其本質與食人族基因組的修改異曲同工,
但是,想要完全背離自然規律,比如青蛙腦袋上長花,樹根變成觸須捕獵,鬣狗的腦容量激增,在短時間內或許可以強行做到,隨著時間的流逝,除非有專人在每一代變異生物誕生的時候進行人工選種培育,針對性地穩定基因性狀,甚至不厭其煩地對生殖細胞進行修補,強行在分子結構上讓基因組穩定,否則的話,變異生物體內的基因組還是會遵從億萬年來自然演化出的排列組合,逐漸排除掉那些混雜在原始基因組中的嵌入片段,還原生物基因組最初的模樣。
對於鬼貓來講,便是一代代智商降低最終徹底回歸本性的殘酷過程。
好在絕大多數鬼貓意識不到未來對於它們到底意味著什麼,它們已經習慣在大多數時候遵從野性本能,或者聽從銀耳爹媽的指揮,就連同齡貓中公認智商第一的銀耳也不會深思這個問題,反正天塌下來有老爹頂著呢。
沒錯,我們的熊孩子轉天便忘記了自己差點死在兩腳獸手裡的事實,心心念念隻想著怎麼吸引小花的注意。隻可惜溫泉穀的生活太過簡單,銀耳認為可以展現自己聰慧天分的機會幾乎沒有,所以才經常在溫泉穀外晃悠,進而一時興起‘突襲’兩腳獸。在惹出了偌大的麻煩之後,銀耳還是覺得自己的思路沒問題,隻是找錯了目標,或許當自己成為同齡貓中第一個參加狩獵隊的公貓,小花才會對自己高看兩眼。
加入狩獵隊條件也很簡單,獨自在山林裡獵殺一頭野狗並拖回溫泉穀。
與鬼貓一樣,絕大多數野狗都是群居的,種群數量飄忽不定,與鬼貓這樣常年待在某處正好相反,而且體型比成年鬼貓大一圈,隻是沒有鬼貓的獠牙利爪與變色能力,所以單體戰鬥力比不上成年鬼貓,即便如此,成年鬼貓想要獵殺野狗,也得尋覓對方落單的機會下手,想要單挑野狗群肯定是送死,銀耳這樣的半大鬼貓貿然與野狗放懟,結果絕對慘不堪言。
好在銀耳莽歸莽,送死的事情絕對不做,為了小花,他罕有地耐心起來,每天早出晚歸躲在下風處小心觀察距離溫泉穀北出口最近的野狗群,尋找著證明自己的機會。
還彆說,經過兩天的觀察,銀耳確實找到了狩獵野狗的辦法,與長輩在野狗群周圍潛伏,尋機偷襲野狗然後帶著狗屍搏命逃亡不同,它發現每天天色剛亮,總有一隻野狗偷偷離開族群去與一隻孤狗相會,享受孤狗帶來的野食,看它倆奸情熱戀的樣子,銀耳忍不住伸爪洗了洗臉,心中下了決定。
能拆一對是一對!正好用那隻孤狗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對於銀耳這種莽加熊孩子加213半大青年來講,行動力肯定是ax,找到目標後它隻等了一天,在夜色深沉,新的一天剛剛開始時匆匆刨了口吃食喝夠了熱水,順帶排光身體廢料,趁著自己老媽還在給弟弟妹妹舔毛梳洗,銀耳溜出了溫泉穀,根據風向確定路線向野狗群聚集的山坳摸去。
漆黑的夜色對於銀耳碩大的眼睛來講沒有任何作用,借助微弱的光線銀耳可以很輕鬆地看清周圍的景色,一身任意變色的毛發也讓它能夠融入到黑夜中,隻要注意風向彆讓自己的氣味引起野狗群的警覺,銀耳自認它的目的便成功了一大半。
雪地跋涉肯定耗費體力,再加上銀耳必須高度警覺,連續兩個小時的林間奔跑著實把它累的不輕,好在沿途沒有什麼異常,繞到山坳的下風處,仔細嗅著空氣中飄來的淡淡氣味,銀耳知道,野狗群還沒有遷徙,估計要等它們吃光周圍的小獸之後才會去尋找一個新的過冬地。
哼,野狗就是野狗,老爹叫它們什麼來著?哦,對,喪家之犬。
在心裡默默鄙視著野狗群,銀耳按照自己的預想翻過一道山梁穿過小片樹林,悄悄來到了一處已經凍結的溪水邊,沿著冰麵往山坡方向走了數十步,選了棵布滿紫紅色半點的黑色大樹,四爪用力戳進樹皮爬到了樹杈上,再沿著樹杈跳到另一棵大樹,就這樣連續攀爬縱越了五棵樹,確定私會的野狗不會發現自己遺留在山坡冰麵上的爪印,並且這個位置正好位於野狗昨天早晨所走的路線上方,高度也很適合撲擊,銀耳穩穩地趴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