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恥!
跟想當然的偏見不同,事實上大多數二代都強於一代,真正敗家大多數是從第三代開始的。
因為第一代打江山的時候,二代並不會缺席,大多數起兵造反都是父子兵。所以二代往往是參與創業的核心成員,所以他們身上擁有跟一代一樣的性情,經曆了一樣的挫折。
可當坐定江山之後,此時二代還年輕,他們比一代更有創造力,最重要的是,他們擁有比一代更加龐大的資源。
所以曆代王朝,很多時候,是第二代進入盛世。最典型的就是唐太宗,他跟他爹李淵一起起兵,打下天下之後,他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所以創造了更大的輝煌,乃至壓的李淵這個開國皇帝好像都沒什麼存在感一樣。
從第三代開始腐朽,也不是什麼普遍現象,主要看條件是否具備。漢代就維持了好幾代的生機勃勃氣象,因為始終有一個強大的匈奴威脅著他們,因此漢武帝之前的曆代皇帝,幾乎可以都算一代,因為他們都是在創業,創造一個可以消滅匈奴的基業,到了漢武帝手裡,時機終於成熟,然後奮發一擊,成就偉業。
可如果沒有外患存在,就很容易腐朽。宋代恰好就是這樣一個王朝,太祖太宗算是創業第一代,宋真宗算是第二代。可惜這個二代沒什麼雄心壯誌,恰好他僥幸跟遼國達成了澶淵之盟,於是他的後代連外患都沒有了。
內部穩定,經濟繁榮,內憂外患都沒有的情況下,宋代皇帝很容易腐朽。到了宋徽宗時期,已經朽了好幾代。這種朽,並不是什麼個人意誌的腐朽,更多是大勢使然。哪怕宋神宗個人野心勃勃,卻也無法改變整個統治集團衰朽的事態,王安石變法也起不到作用。
這種衰朽的大勢,當遭遇到崛起的新興勢力的時候,被滅亡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這種趨勢,被李慢侯給扭轉了。如今的大勢,很大程度上是李慢侯二次創業的結果。
他打造出了一個生機勃勃的東藩集團,但這並不是他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才能,隻是適逢其會,因勢利導的結果。假如把他放在宋徽宗即位之初的時局中,他也做不出什麼改變。但是當整個北方,遭遇了恐怖的戰亂,人口十不存一,優勝劣汰幸存下了一群不擇手段求生的優勝者後,李慢侯在這種時局中,就很容易打造出一個生機勃勃的政治集團。
李慢侯是這樣的二次創業的代表,他打造的集團中,同樣有一群二代。李睿這樣的人,其實就是典型的二代,跟隨創業者成長,資源比創業者更加闊綽,擁有一個更大的空間,因此更加的野心勃勃。
還有一群二代,反而是李慢侯非常擔心的,這群二代嚴格來說,其實算是第三代。這就是李慢侯等功勳階層的子嗣輩,雖然生長在創業期,可沒跟上創業朝,有一個穩定的生活條件,沒有經曆過創業艱難,讓人無比擔憂。
所以李慢侯在創業接近尾聲的階段,揠苗助長一般,將大量權貴二代從學堂裡拉出來,將他們塞進軍隊中曆練,試圖讓他們繼承前代的精神,繼續保持開拓精神,將坐享其成的衰朽風氣儘量延後。
隨著草原穩定,幾個在草原上曆練的二代,快馬加鞭的趕回內地,他們獲得了一個難得的休假時光。
他們從大同南下,經過河東進入過河進入開封府。
如今的開封府,在晏湲的管理下,雖然還沒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風氣已經開始活潑起來,比張浚在這裡的時候,更有生機。
市麵上開始重新繁榮起來,隻是偌大一個城市,如今很多角落裡還是雜草叢生,城裡許多宅子裡都有野獸蟄伏,戰爭的痕跡依然沒有消退。
但汴河、禦街等地,已經看著跟以前一樣,煙火氣旺盛。
幾匹駿馬從西門進入開封城,沿著汴河前行。
“前麵就是翠樓吧?”
一個披甲的騎兵問同伴到。
同伴點頭“你沒去過吧,等會見過我娘,我帶你去看看。”
翠樓幾經轉手,如今回到了張家名下,張三的遺孀將翠樓租了出去,目前是開封最有名的青樓。
“你娘為啥不住翠樓啊?”
騎兵不解。
“我家有祖宅,我娘要守著祖宅!”
說著騎兵看了一眼熱鬨的翠樓,神色中露出渴望,可沒有耽誤,直接進了翠樓旁的小巷,同伴跟著他一起打馬進去。
陋巷裡的張宅,如今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破敗,新砌的青磚瓦房似乎還帶著新氣,門檻很高,門前有拴馬樁。兩個騎兵栓了馬,拍打門上的銅環,很快有一個老仆模樣的白發老頭打開氣派的大門,他們一步跨過門檻,進入小院。
騎兵站在院子裡就喊起來“娘!”
一個頭上半百的婦人急匆匆從三間青磚瓦房的東屋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繡帕,之前正在刺繡。
見到院子裡占著兩個人高馬大的鐵甲兵士,她恍神了片刻,接著驚叫一聲“兒啊”,扔了繡帕就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一個士兵的胳膊,眼睛裡止不住流下淚來。
士兵年少,不懂得這些情感,隻是一個勁的傻笑。
他娘嘴裡不聽的嘀咕,“瘦了”“高了”之類的話語,突然楞了一下,用力拉著兒子往牆邊走去,哪裡堆著一些木柴,還有一片破木板。
將士兵推到木板前,看著士兵的個頭剛剛超過木板,婦人再也抑製不住,嚎啕起來。
“他爹啊。你看到了麼,你兒子跟門板一樣高了,你可以瞑目了!”
反倒是士兵尷尬不已,他對父親一點感情都沒有,因為他是遺腹子,連父親的麵都沒見過。
“娘。娘!”
他連連呼喚,止住他娘的嚎哭。
婦人拍打著他,一邊擦著眼淚。
“娘。你看那是誰?”
士兵轉移話題,將同伴引薦給母親。
婦人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另一個士兵,跟他兒子一樣年輕,看著似乎有些眼熟,但卻肯定不是熟人。
婦人道“你新換的護衛?”
兒子去當兵,她是一萬個不願意,張家家財萬貫,可就一個獨苗,怎麼能去當兵?還好叔叔再三保證,會護著兒子周全。當兵沒兩年,倒是升了好幾級。
將同伴說成護衛,讓士兵頗為尷尬,他就是一個小十將,哪裡有這麼大的派頭,上次回來身邊帶著護衛,那是四叔給派的,因為當時路上還不安全。如今北方平定,怎麼還能帶護衛?
“娘。你忘了,這是聞過!”
婦人一愣,仔細看了士兵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