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自平複了自己煩躁的心情,李成梁抬手止住嘈雜的聲音,環顧了一圈四周。隨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都特麼的閉嘴!集合隊伍。我們走,繼續追擊!”
……
萬曆八年十五日,大鍋盔山。
王實站在山頂最高處,用望遠鏡觀察遠處山道上的建奴大軍。自打這支隊伍出現,他總算鬆了一口氣。等了快六天了,努爾哈赤一直沒有動靜,這樣他擔心自己的判斷發生了錯誤,如果真這樣,那可就糗大了!
今天這隻惡虎終於出動了。由於總兵力有限,他這邊總共帶了不到兩千兵力,另一部分交給了囊旺和趙甲,不過這支部隊裝備的全是現在最新款的武器,又經過多年的訓練,戰鬥力絕對不是使用燧發槍的衛所軍隊可以比擬的。
在這裡不得不提那些配屬到每個排的九二步兵炮,這種炮移動方便,威力驚人,的確是伴隨步兵進攻時,最好火力支援武器。
說起來也有些沮喪,王實選來選去,還是發現這種後世小日本侵華時的火炮,最適應這個時代的需要,簡直是量身定造。
九二式步兵炮全重隻有兩百多公斤,因此,在運輸上的要求很低,沒有車輛的情況下,未經訓練的畜力或人力都可以拖曳前進。
再加上其可以分解運輸,對戰區的道路狀況要求幾乎是降到了最低點,可以說,九二步兵炮是一門真正可以無條件伴隨步兵營作戰的步兵炮。
從這炮如此適用在華作戰可以想象,小日本當年為侵華動了多少歪心思,其心可誅!這個時空,如果不把小日本的這個毛病整好,王實特麼的就算白來了!
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嗯嗯,等豐臣秀吉入侵朝鮮,就用這個炮打他們。
九二步兵炮七十口徑,高度才六十公分,隱藏在草叢中看都看不到。可以隱蔽部署在離敵人目標很近的距離上,充分發揮火力的準確性、突然性和猛烈性。
炮彈火力也很猛,光彈種都有五六種,主要以爆破彈、霰彈和燃燒彈為主。在這個時代完全可以吊打一切火炮。
九二步兵炮的射界非常開闊橫向射界九十度,高低射角也將近九十度,這主要還是因為九二步兵炮體積小重量輕,再加上重心低,所以可以承受比較大的射角調整範圍,靈活應用射角。
尤其可以達到八十度以上的仰角,九二步兵炮幾乎可以射擊一切類型的目標平射可以當加農炮用,足以對付土木工事和一般磚石工事,另外雖然炮彈初速低了點,但是打打無防護車輛和裝甲車還是威力足夠的;曲射可以當榴彈炮用它本來就是榴彈炮)。大仰角射擊時可以當迫擊炮用。
後世很多迫擊炮的最大射角也才八十五度,由於九二步兵炮是榴彈炮出身,彈道比迫擊炮穩定的多,所以精度也比同口徑級彆的迫擊炮(80~82毫米)要好的多。
同時借助高射角,在山地作戰時,九二步兵炮可以方便的配置在反斜麵陣地上,這樣,既可以為處於棱線或正麵陣地上的己方部隊及時的支援火力,又很好的隱蔽了自己。
彆看這炮小,最大射程也有二千八百米,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無敵。就連王實麾下的驅逐艦和運輸艦上,都裝備了這種火炮艦載版,改裝後當做小型艦炮使用,打歐洲人的風帆戰艦一打一個準,命中個二三十炮,就可以乾掉敵人一艘千噸左右的風帆戰艦。欺負起人來不要太爽。
本來憑著這樣的實力,直接攻擊佛阿圖城,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但是考慮到要斬草除根,王實還是選擇了打埋伏,努爾哈赤這家夥可不是一般人,從原時空他的崛起過程看,這家夥簡直就像開了外掛。太特麼的順利了。
如果讓這家夥跑了,鑽進了老林子,就憑王實現在的兵力,還不一定能抓住這家夥,憑著這家夥逆天的命運,將來還不知道要給王實添多少麻煩。況且為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王實還是打算活捉他。
製定計劃的時候,為了穩妥起見,參謀部派人實地考察,最後選擇了這裡打埋伏。大鍋盔山正好橫在努爾哈赤行軍的必經之路上,兩山夾一溝,兩頭一堵,嘿嘿,一個也跑不了。
遠遠的,就看到大隊的人馬過來了,王實從望遠鏡裡看了看,發現走在前邊的是一些開路的馬軍,從那儀仗上看,對方的首腦一類的人物應該是在中間那段的。
張一化此時正在和他的主子,朝廷敕封的建州衛都指揮使努爾哈赤說著話。張一化現在很佩服努爾哈赤,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的主子還有這麼一手。
前段時間,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兵不血刃的就收服了鴨綠江那邊的兩個部落,看樣子努爾哈赤真是天下氣運所係啊!自己的眼光不錯,找了一個好主子。
不過,他此刻心情還是有些不安,按道理兩天前舒爾哈齊就應該趕回來了,可到現在依然沒有消息,連個送信的人都沒有。正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不同意努爾哈赤現在就出兵,奴爾乾都司情況不明,萬一……
想了想,張一化還是打算再勸一下,他衝努爾哈赤拱手說道“都督,老朽還是覺得出兵有些倉促,奴爾乾都司眼下情況不明。二將軍一直又沒有消息,我總感覺會出什麼事情?都督,我看咱們還是退回去再等等。”
努爾哈赤想了想,說“軍師,你說的這些俺也考慮過。俺分析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城破了,裡麵的財物太多。舒爾哈齊肯定是加入了哄搶。俺太了解我的這位弟弟了。眼睛裡就看不得銀子。
第二種可能,就是李帥已經到了。騙開了城池,還是因為財貨的原因,速巴亥和李成梁發生了爭執。舒爾哈齊因為是中間人,情況可能很複雜。所以被卷了進去,一時間沒想到給我們送信。”
“都督,那有沒有可能奴爾乾都司擊敗了速巴亥,又和李成梁發生了對峙呢?如果我們此時卷進去,恐怕會惹大麻煩的。”
“軍師,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個機會實在太好了,千載難逢啊!奴爾乾都司堵住了我們東進和北上的道路。本都督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況且俺們打的是支援名義出的兵,即使戰局有變,也有個轉圜的餘地。
再說俺們也是朝廷認可的建州衛,王實應該不敢隨便攻擊俺們。我太了解這幫明朝的官員了。動手打彆人還要找個什麼名分,講究什麼名正言順。
哼哼,哪像俺們打了就打了,打完了再說道理,哪有那麼多顧忌。軍師不必再勸,俺已經拿定了主意,不賭這一把,俺們以後再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這個險,值得俺去搏一搏。”
“哎,都督,老朽就是那麼一說,你知道……”
張一化話音未落,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原來他們不知不覺的進入了伏擊圈,戰機已現,王實豈容錯過,首先發動攻擊的就是炮兵,道路的兩端各二十五門九二步兵炮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密集的炮彈在山口劇烈的爆炸,頓時把努爾哈赤的部隊轟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爆炸彈、霰彈、燃燒彈輪番蹂躪這些女真人,峽穀裡瞬間成了地獄。
努爾哈赤被忽如其來的炮火打蒙了,不過他很快鎮靜下來。他意識到這些敵人肯定是奴爾乾都司的軍隊,敵人竟然還有餘力向他發起攻擊。用屁股想都知道速巴亥和李成梁都失敗了,舒爾哈齊恐怕也遭遇了不測。
到底是一世梟雄,他很快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他拔出自己的腰刀,對著額亦都幾人吼道“額亦都,安費揚古,帶上你的人馬,在前麵開路,不惜一切代價打開通道。“
接著又喊道”女真的勇士們,我們中埋伏了,隻有衝出去。我們才有活路!其他人跟上,跟那些明狗拚了!”
話音未落,兩邊的山坡上響起了陣陣的喊殺聲。緊接著槍聲大作,這可是使用紙包彈的後膛步槍,不僅有膛線,而且是火帽擊發。射擊的頻率根本不是燧發槍可以比擬的。
密集的槍聲中,擠成一堆的女真人一排排倒下,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種步槍是後世美國十八世紀末,西部牛仔專門用來狩獵的黑火藥單發後裝步槍。
這玩意兒使用九克黑火藥發射鉛彈,射程很遠,殺傷力強。八九百米外,一槍甚至可以撂倒一噸多重的北美野牛,都特麼的趕上火炮了。更何況是這些建州女真人,再好的鎧甲也擋不住鉛彈的一擊。
山坡上,王實親自端著一支步槍向下射擊,動作標準且熟練,射擊的速度非常快,以至於黑火藥燃燒的煙霧籠罩在他周圍,把他臉上熏得黑黑的,轉眼就變成了一個黑臉的包公。
太爽了!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王實非常的興奮,眼看著這些最危險的敵人一個個倒在自己的槍口下,他仿佛找回了後世南疆作戰時的感覺。
戰鬥短促而激烈,武器的代差實在太大。整場戰鬥呈一邊倒,隨著衝鋒號的響起,戰鬥迅速進入了最後的收官階段。王實也呐喊著端起步槍,上好刺刀加入到衝鋒的隊伍中,他嫻熟的戰術動作,一點也不比身邊的戰士差,甚至遠遠超過其他人。
在密集的火力打擊下,女真人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功。兩頭一擠壓,就像趕鴨子一樣。
努爾哈赤、張一化、額亦都、安費揚古、扈爾漢、費英東、帖木兒克這些頭頭腦腦,在一眾亂軍的簇擁下,被趕進了峽穀裡的一個山坳,這就是個死地,根本沒有了衝出去的希望。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他們的頭領努爾哈赤,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再創一個奇跡出來。女真人又往外衝了幾次,無一例外被打了回來,丟下滿地的屍體。
正在慌亂之間,隻聽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努爾哈赤,本官乃奴爾乾都司指揮使王實,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你是一個酋長,要愛惜部下的生命。
你現在還想跑嗎?看看你的周圍吧,我們英勇的士兵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想等待援軍嗎?告訴你吧,速巴亥完了,腦袋被砍了下來。李成梁也幫不了你,他現在自身難保。
努爾哈赤,你已經陷入了絕境,沒有人可以救你,哪怕是你自己。我的火炮拉過來了,你躲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本官隻要一輪就可以把你們送上西天。
上天有好生之德,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部下,趕快投降吧!努爾哈赤,這是最後的機會,本官隻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時間一到我立刻會發動炮擊,勿怪言之不預也。”
所有人都看向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已是淚流滿麵,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厲害的武器,還有這樣厲害的軍隊。他的雄心壯誌和勃勃野心,現在看來隻不過是南柯一夢。
奴爾哈赤越想越傷心,忽然他舉起的刀子,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自儘。額亦都、安費揚古兩個人趕緊抱住他的胳膊,額亦都哭道
“都督,咱們降了吧!好死不如賴活。活下去才會有希望,死了就啥都沒有了!”
咣當一聲,努爾哈赤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他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麵。其他人也紛紛扔下兵器,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山坳裡隻剩下老漢奸張一化孤獨的坐在地上,兩眼無神看著蔚藍的天空。他現在涕淚交流,嘴中喃喃的說道“我不可能錯呀!《推背圖》上不是說,明亡清起嗎?千秋功業,就這麼完了,都是騙人的,騙人的,哈哈哈哈哈……”
……
眼前這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長得鳳眼大耳,儀態莊重的家夥,竟然就是努爾哈赤。王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就是野豬皮呀!
這小子長得特麼的忒正麵了點,這實在是對不上劇本啊。怎麼滿身正氣的樣子倒像是朱時茂。如果在舞台上,和他站一起,自己更像是那個不靠譜的陳佩斯,尼瑪隻配演個反派。
瞧瞧人家多像個英雄啊!哪怕現在淪為了囚徒,他依然說話聲音宏亮,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迸射出智慧和頑強的氣質。
努爾哈赤滿臉正氣的質問“王將軍,不知建州衛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為什麼要伏擊我們?難道朝廷沒了王法嗎?”
嘖嘖嘖,這家夥,看看這振振有詞的樣子,簡直就是代表正義的化身嘛!這尼瑪實在不能忍,王實想也沒想,一個大嘴巴子就招呼了過去,努爾哈赤猝不及防之下,被這一巴掌抽了個四腳朝天。這才對了嘛!反派特麼的就該四腳朝天,被打的滿地找牙。
心裡總算平衡了一些的王實,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捂著嘴巴的努爾哈赤,調侃道“嗬嗬,你就是那個紅痞長腳心,必定坐龍廷的野豬皮,還在做夢呢,真特麼的把自己當主角了!
嘿嘿,哥既然來了,你就歇著吧。你也彆擔心,哥是個厚道人。哥幫你準備了一個新的劇本,很期待你的傾情演出哦!”
王實這一巴掌實在太重,努爾哈赤的臉腫了起來。現在倒不像朱時茂,有點像豬八戒了。努爾哈赤倒是很硬氣,他吐出兩顆牙齒。恨恨說道“狗賊。有種你就殺了俺,俺做鬼也不放過……”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王實一腳就把他踢出兩丈多外,走過去一腳踏在他的臉上。
啐了一口說道“特麼的,到現在還想演主角,嘴巴硬有個屁用啊!你自己乾了啥,你不清楚嗎?還特麼的敢跟我裝,再裝,再裝俺抽死你。
來人,把努爾哈赤給我帶下去。這些有頭有臉的全部送到庫頁島,先挖一年的煤,打磨一下身心,以後本官還有大用呢。”
幾個人押著張一化走了過來,隻見這家夥長得副飽讀詩書的樣子,隻是沒了平時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神氣。神神叨叨的倒像個精神病患者。
直到王實的麵前,他嘴裡還在囈語般念叨“不對呀!《推背圖》不是這樣演化的呀!哪裡出問題了?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王實拍了他的腦門一下,嘲諷道“喂喂喂,想什麼了,還《推背圖》。你就是那狗漢奸張一化?嘖嘖嘖,特麼的,打扮一下還特麼的真像諸葛亮。怎麼這反派一個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乾人事。”
王實的一巴掌,把張一化從夢囈中打醒過來,他這才看清楚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突然他臉色大變,脖子脹著通紅,指著王實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喊。
“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天狼星下凡了!怪不得,怪不得,都督啊!我明白了,這是天意。是天狼星下凡!我們沒希望呐……嗚嗚嗚……”
張一化喊到最後竟然嚎啕大哭。幾個軍士見這家夥滿口胡言亂語。還敢說自己的將軍不是人,幾個大耳刮子就招呼了過去。打的張一化滿地打滾,口裡麵依然在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王實看這家夥差不多瘋了,就抬手製止的那幾名軍士,吩咐道“這狗漢奸瘋了,把他一起押下去,全部跟我送到庫頁島去。”
身後的劉黑子說道“公子。何必這麼麻煩?這幫狗東西,一刀砍了了事,這多省事啊!沒必要留著這幫家夥浪費糧食。”
王實回頭眼睛一瞪,笑罵道“你懂個屁。我這是向偉大領袖學習,偉人連溥儀那廢物都可以改造好。我改造努爾哈赤也沒什麼問題。留著這些個韃子和漢奸,讓他們看看我們是怎樣改造這個世界的。我們不光是要在戰場上戰勝他們,精神上也要征服他們。嘿嘿,這是我的使命。”
“公子,這溥儀是誰呀?聽起來也像個韃子,咋沒有聽說過。公子你說的道理,俺不明白。”
“憨貨,你不用明白,跟著我混就行了!想那麼多乾嘛?“
王實一邊打趣劉黑子,一邊跨上了自己的戰馬。他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覺得心情舒暢。王實頓時豪情萬丈,他坐直了身子,把馬鞭向西一指喝道
”將士們,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除惡務儘!傳我命令,陸戰一營就地看押俘虜,掩埋屍體,打掃戰場。二營三營集合隊伍,目標佛阿圖……”
“是!”
軍號嘹亮,大軍很快集結完畢,幾聲長號過後,王實大手一揮“出發”,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大軍唱著戰歌,向著佛阿圖城開拔,如滾滾洪流勢不可擋。
大鍋盔山上,天高雲淡,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
天地不言,唯有撫順關外六月熾熱的烈風掠過,將失去大地束縛的茅草衝上九天雲霄,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俘虜們忙到了傍晚,掩埋女真人屍體巨大的黃土堆前麵,立著一塊孤零零的碩大的木碑,上麵用強盜的鮮血寫著幾行大字
萬曆八年六月十三,奴爾乾都司指揮使,明威將軍王實,率大軍滅建州女真於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