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石的萬曆時代!
小皇帝朱翊鈞在乾清宮接見了王實。兩年多沒見麵了,兩個人畢竟生分了不少。既然來到這個時代,也要入鄉隨俗,王實按照現在的禮節,伏在地上,沒有抬頭。
一個十分溫和的聲音傳來“王愛卿請起。”
王實小心的站起來,低眉順眼的等待皇帝問話。
“王卿運籌帷幄,又親率大軍千裡奔襲,立下大功,朕心甚慰。行了,你小子也彆裝了。如今我們馬上就要成了一家人,咱倆都隨意一點,賜座!”
王實一本正經的大聲說道“皇上,禮不可廢。全賴皇上洪福眷佑,首輔大人運籌帷幄,微臣不敢居功。”
“行了,行了!你站在那裡,你不累,朕跟你說話都累的慌。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好東西。怎麼長得這麼高?朕按照你的方法,天天堅持喝牛奶,也沒看見長高多少。”
“嘻嘻,謝主隆恩。”
“什麼謝主隆恩,哪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咱大明可沒有這樣的禮儀,傳出去讓人看笑話。”
王實嘻嘻一笑,也不客氣,大喇喇坐在馮保親手搬過來的錦凳上,一點也不見外。
話說王實這兩年又長高了不少,個子都快兩米了。在這個時代不說是絕無僅有,也是世所罕見。聽到小皇帝孩子氣的話,王實趁機看向小皇帝。
說實話,小皇帝其實也長高了不少,至少也有一米七二左右,在這個時代算是個子較高的,朱家人經過兩百多年的基因優化,個個模樣不差,倒也顯得豐神俊朗。
見王實看向自己,小皇帝調侃道“怎麼樣,朕有什麼變化?”
“嗬嗬,皇上長高了不少,模樣也比小時候帥多了。”
“嗤”小皇帝一口奶茶差點噴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指著王實笑罵道“也隻有你小子敢這樣跟朕說話,還什麼小時候,口氣倒像個長輩,你才比我大幾歲。”
“嗬嗬,皇上說的是,臣失禮了,海外野人,不太懂規矩。請皇上原諒則個。”
“行了,行了。朕又沒責怪你,說心裡話,朕每天一本正經的跟人說話,自己都感覺彆扭。也隻有你來,我才會輕鬆一點。”
“多謝皇上寬容。”
“王卿,我倒是要多謝你,你手下那個囊圖非常能乾,朕這兩年把皇莊交給他,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引進了玉米,發展綜合養殖業,效益增加了百倍。
聽說朕的大司農跑到皇莊那裡取經,回來直誇皇莊管理的太好了。我現在發現你的人,一個個都是掙錢的好手。是不是再給朕推薦幾個?譬如再幫朕開幾個像奶茶店一樣的買賣。”
王實聽了不由啞然失笑,這萬曆皇帝和傳言中一樣,果然非常愛財。這些年自己投其所好,讓囊圖幫小皇帝操持產業,不出意外贏得了他的青睞。要不然怎麼會對自己這麼親熱。
王實說“皇上,這不是問題。其實現在最賺錢的生意,還是紡織產業。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可見織布才是長久的買賣。”
一聽到掙錢,小皇帝就坐不住了。他坐直了身子,湊過來問“紡織,織布,這算什麼好生意,江南不是有很多人在做嗎?不妥不妥,朕要是摻和進去,恐怕會有言官說朕與民爭利。”
“嗬嗬嗬”,王實笑了,看樣子小皇帝被些禦史言官虐得不輕,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他搖頭說道“皇上,如果跟他們做一樣的棉布,那才叫與民爭利。
況且棉布多了,也掙不了多少錢,還耽誤糧食的生產。我才不會乾那樣的傻事,既落人口實,還占用耕地。咱們要做就做其他人做不出來的,彆人也無話可說。”
“哦,有這樣的好事。聽你的意思,你的布與眾不同。說來聽聽,讓朕也開開眼界。”
“嗬嗬,皇上,咱們不是把草原打下來了嘛,咱們可以在那裡養羊,生產毛呢布。我從西班牙搞到了一種美利奴羊,這種羊最大優點是生產同質細毛,細度多在六十支以上,毛色白而有光澤,富有彈性,羊毛特彆好。
我有專門的設備紡織羊毛,生產出來的毛呢比棉布好多了。我們不做棉布,那些江南的士紳也無話可說。而且我們賺的更大,因為他們根本生產不了毛呢布,嗯,這次我帶來了一些樣品。”
說到這裡,王實大大咧咧吩咐幾個小太監去把他帶來的禮物搬進來。這些小太監都是人精,這哥們兒是個大財主,每次出手又大方。哪能放過這拍馬屁的機會,趕緊跑了出去。
王實安排完小太監搬東西,然後繼續說道“皇上,這樣做還有個好處,可以穩定邊疆,您想想看,這次在草原抓了這麼多俘虜,總不能白養著,草原部落要實施改土歸流,朝廷也要給這些人一些好處,我們就給他們養羊的工作,讓他們憑著勞動養活自己。這種事,朝廷的文臣也無話可說。
草原人養羊,我們負責用糧食和日用品收購羊毛。您想想看,這些牧民既可以賣羊肉,又可以靠買羊毛掙錢,很容易掙到養家糊口的糧食,購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吃得飽住的暖,誰還願意去當強盜?
我們把羊毛收回來紡織成布,銷售到歐洲去,可以換回大量的金銀和大明需要的物質,這中間的利潤多高呀!草原安定了,皇上也因此掙到了錢,禦史言官也無話可說。皆大歡喜,一舉兩得。”
說到這裡,幾個小太監抬著兩口箱子走了進來。王實走過去打開其中的一口,從裡麵捧出一卷布,交給馮保,馮保用手一摸,不由驚歎道“好布!竟然如此的細膩。這真是羊毛紡織的嗎?”
“嘿嘿!這個叫毛呢,是歐洲人最喜歡的布。馮老公,賺錢的買賣我從不騙人。”
小皇帝是個急性子,早等得不耐煩了,催促道“大伴,快拿過來看看。”
“誒,皇上您看,這毛呢布可真好,這羊毛竟然可以紡織成這麼好的布,老奴還以為羊毛隻能夠做羊毛氈呢,今天可算開了眼。”馮保討好地說道。
小皇帝撫摸著這卷呢布,柔軟細膩的布料讓朱翊鈞愛不釋手。良久,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馮保“大伴,你覺得這毛呢在市麵上該買多少錢?十塊銀元一匹賣不賣的出去。”
“皇上,十塊銀元那哪行啊!少說也得三十塊銀元,現在好一點的鬆江布也要五塊銀元一匹,這布可比鬆江布強多了,再說這是獨家買賣,還不是皇上說了算。”
“這麼貴,那會不會有人買?沒人買那也是瞎忙。”小皇帝有些疑慮。
王實笑了,說“皇上,這根本不是問題,我本來就沒打算買給一般的老百姓,這就不是窮人能穿的起的。咱們要掙就掙那些士紳的錢。這些人有錢啊!他們才出得起價。
皇上,臣告訴您個好法子。您和皇室首先帶頭穿毛呢做成的衣服。然後您再賞賜一些給那些文武百官,也顯得皇恩浩蕩。等當官的都穿上了毛呢做成的衣服,您說那些富紳會不會紛紛效仿?
那是肯定的啊!這些人花多少錢都要買上一匹撐撐門麵呀!大明這麼大,有錢人少說也有幾十上百萬啊。您想想看,每個人買一點,那得是多少錢啊?到時候,前麵這些花費全都從這些富商手中賺回來了,皇上就等著數錢吧。”
小皇帝一聽大喜,兩個眼珠子直接成了孔方兄,他連連稱讚“這辦法好,這辦法好。唉呀呀,王愛卿,你趕快推薦幾個好手給朕,朕就先把這件事交給囊總管了,讓他替朕打理。”
“臣遵旨,皇上。”
又多了個掙錢的大買賣,小皇帝心情彆提多舒暢了。重新回到座位後,小皇帝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身邊隻留下了馮保侍候。
等人都退出去後,小皇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王愛卿,朕有件事委實難決,你見多識廣,替朕拿拿主意。”
“皇上,有事請吩咐。”
“這次你進京應該聽說了,張先生要致仕,朕本來打算答應。可這幾天一忙起來,朕又有些反悔,這治理國家,事無巨細,每天都不得空閒,實在太煩了。朕不想過的這麼累,可我信任的又隻有張先生。交給誰朕也不放心啊!你說朕應不應該答應張先生致仕?”
“皇上,這可是國家大事。臣可不敢胡言亂語。”
“行了!又沒有外人,一家人私下聊聊,說吧,朕恕你無罪。”
“呃,好吧!那我就鬥膽說兩句。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麼好為難的。不管怎樣,張先生不可能當一輩子的首輔,畢竟年紀大了,遲早會有新人頂替他。
再說,現在新政已經走入正軌,我覺得皇上走進了一個誤區,管理學提倡以製度管人,而不是以人管人,光憑張先生一個人管理,任何政策是做不長久的。
皇上,我聽囊圖說,這些年他幫張先生完善了朝廷各項製度,在實踐中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其實張先生在不在,都不會影響到新政。
張先生雖然回到了家鄉,又不是不能再次起複。嗬嗬,況且有這尊大神在,繼任者就更不敢懈怠。其實這樣不是更好嗎?”
“著啊!王卿言之有理。朕怎麼沒想到這點。如此說來,朕是應該答應張先生的請求。可……可朕有些舍不得啊!如之奈何?”
王實心裡吐槽,你有什麼舍不得的?你舍不得以後沒時間偷懶了,依賴張居正依賴慣了。王實心裡這樣想,話還是要說的漂亮“皇上,臣覺得讓張先生致仕,其實還有一個好處。”
“哦!說來聽聽。”
“臣觀皇上是有為之君,跟在張先生身旁也學習了不少治國的理念,難道皇上不想一展心中抱負,開創一個前無古人的盛世。也像秦皇漢武一樣留名史冊。
再說,張先生已經打下了個不錯基礎,開了一個好頭,可以說是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皇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定可以再創大明輝煌。
皇上,您瞧瞧現在的人隻要一提到漢朝,首先想到的是漢武帝,為什麼會這樣?還不是因為劉徹建立了赫赫功業,讓華夏的老百姓千古傳誦。
皇上,您難道不想後人隻要提到萬曆盛世,第一個想到的是皇上,而不是張先生。這樣青史留名,流芳千古的事,皇上您該當仁不讓才是。”
王實的話,把小皇帝蠱惑得心潮澎湃,兩眼赤紅。此刻朱翊鈞心中也燃起了雄心壯誌,隻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一拍龍椅扶手,謔地站起身來,喝道
“愛卿言之有理。朕也不想碌碌無為,做個混吃等死守成之君。漢武帝劉徹也是少年天子,他能開創煌煌大漢,朕也是少年登基,亦能創萬曆盛世,開萬世太平!”
“皇上聖明!“
”吾皇萬歲萬萬歲!”
乾清宮頓時拜倒一片,眾人一齊山呼萬歲!朱翊鈞飄飄然。
……
萬曆八年八月十八日,紫禁城,慈寧宮。
一進屋裡,王實就向李太後行了覲見大禮。李太後給他賜座,王實卻是跪在地上不起來,答道“在太後麵前,下官不敢落座。”
“這是為何”
“為的是朝廷禮儀,隻有二品以上的部院大臣,麵見皇上與皇太後,才有賜座之理。我一個四品螞蚱官,隻能長跪。”
李太後噗哧一笑,問道“怎麼,四品還是個螞蚱官?你嫌自己的官小。”
“比之七品把總,我四品參將是個大官,但在皇太後麵前,卻隻能算是一隻螞蚱了。”
王實語調詼諧,卻沒有給人油腔滑調的感覺。李太後見慣了呆板之人,乍見王實如此另類,便覺得新鮮,接著笑道“行了,行了。你跟皇上都敢稱兄道弟,在咱麵前還耍起了貧嘴。起來吧!都快成一家人了,正好陪咱說說話。“
才起身,王實眼睛就停留在站在李太後背後的永寧公主臉上,這小妮子已經十六七歲了,長高了不少,出落的越發的水靈。見王實看她,頓時臉羞得通紅,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王實忍住笑,一本正經的又對永寧行個禮“見過公主殿下。”
永寧也還禮道“王大人萬福。”
說著又對王實吐吐舌頭,旁邊的一個小宮女差點笑出來,嚇得趕忙捂著嘴。
李太後看不到背後永寧的小動作,溫和的道“王實你坐。”
“謝太後!”王實笑著又行了一個禮,這才在錦凳上坐下。
李太後拍了拍放在她肩膀上永寧的小手,對王實說道”哎,皇上親政後,咱這慈寧宮可是冷清了不少,平日裡,也隻有永寧常陪咱嘮嘮嗑。這眼瞅著女兒又要出嫁了,母後這心裡頭既是高興,又著實有些舍不得。”
永寧公主聽到母親說得傷感,眼睛都有些紅了,她摟住母親的肩膀邊搖邊撒嬌道“母後,女兒也舍不得您!女兒不嫁,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
李太後轉身憐愛地點點永寧的額頭,笑罵道“淨瞎說,天天念叨著這小子,現在儘說這些漂亮話,哄為娘開心。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彙成愁。
行了,彆搖了,搖得為娘的頭暈。女娃子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為娘沒事,你把心放肚子裡,安安心心等著出嫁吧!”
“母後……”
永寧公主嬌羞的喊了一句,臉紅得像極了紅蘋果。看到母子情深,坐在對麵的王實有些尷尬。
他咳嗽一聲說道“太後,其實您也不必天天待在宮裡,永寧出嫁後,太後可以時不時去天津住幾天,現在道路很方便,一天就可以到達天津。”
“嗬嗬。王實,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可這不合適,咱要是老出宮,那些禦史言官又要說閒話了,說咱家擾民。給鈞兒添麻煩,這事咱不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