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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旱魃為虐時疫起(1 / 2)

頑石的萬曆時代!

有人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快樂,也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無力。貧窮之下,才知道無助的滋味,到底有多苦!”

——如果明朝的劉養德聽到,一定心有戚戚焉。

從天災這個角度上來講,明朝是華夏曆史最悲催的朝代,沒有其一。《中國救荒史》的作者鄧雲特先生曾言“明代共曆二百七十六年,而災害之煩,則竟達一千零十一次之多,是誠曠古未有之記錄也。萬曆時期是明代曆時最長、災荒最多的一個時期。

四十八年中僅水災和旱災就達四百三十九次,計當時災害最多者為水災,共見二百六十五次;次為旱災,共見一百七十四次;又次為地震,共見一百六十五次;再次為雹災,共見一百十二次。

更次為風災,共見九十七次;複次為蝗災,共見九十四次。此外歉饑九十三次;疫災六十四次;霜雪之災十六次,則其尤次焉者也。”

當然,由於依據資料的不同和判定的標準不一,統計的數字也差異很大。由以上統計可知,如果減去這些重複計算的災害次數,其中包括了一次災害涉及兩個或多個省區的情況,因此這一數字不免有些擴大。

就各省區來說,北直、南直、山西、山東、陝西、湖廣、浙江、河南等省區災害頻繁,而有些單次災害,波及麵非常廣,危害十分嚴重,如萬曆十四年的疫災波及二百一十七縣,華北平原人口總死亡率在50~90不等,江南地區為20~30,其狀況慘不忍聞。

苦難最深重的莫過於山西。山西因地處太行山以西而得名,省內地形複雜。山地、丘陵、高原、盆地交分布,其中山地和丘陵占到全省麵積的三分之二。東西走向的中條、太嶽、五台等山脈和南北走向的太行、呂梁山脈將山西切割成零散的地理單元。

山西境內河流分布千餘條,以黃河、汾河、沁河為代表的河流在各個地理單元內塑造出河穀盆地。山地起伏、溝壑縱橫的地理環境是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在山西表現出一定特殊性。

在溫帶大陸性季風影響下,山西每年的降雨集中分布在夏季六月到八月,但是地形上山脈阻隔,全省的降水分布並不均勻,多雨區集中在晉東南的太行山區和中條山區,以及晉北的五台山區、呂梁山區。

暴雨多發的氣候特征為洪澇、瘟疫等災害的發生了天然的溫床,短暫的雨季過後,山西又長時間處於乾旱期。複雜的地理地形和持續乾旱的天氣條件共同了疫情發生的自然環境。

從公元一五零零年開始,持續到公元一七零零年,兩百年間太陽活動較之前減弱,太陽黑子出現的數量較少,四季溫度呈現整體下降,進入所謂的小冰河時期。

明朝山西疫情從一五零零年開始集中爆發,之後一直到明朝滅亡這一段時間,疫情雖有起伏和間歇,但是總體上呈現頻繁發生的特征。尤其到崇禎五年後,山西疫情幾乎沒有間歇。

從萬曆八年夏季開始,山西全省大部再次遭旱荒疾疫,民不擇食。洪武二十四年,北平,山西兩省人口大約有六百九十萬,以5‰的年平均增長率計算,萬曆八年應有人口一千七百八十萬。據後世的專家統計,從萬曆八年到萬曆十年的因為瘟疫死亡人數已達到七百多萬。

因此,瘟疫烈度同樣不低於萬曆八年的瘟疫烈度的崇禎年間的大瘟疫,並且伴有戰爭災荒等其他次生災害,其死亡人口數絕不可能低於七百萬。

劉養德是臨晉縣一位讀書人,家庭雖不富裕,全家九口人守著二十幾畝地辛勤勞作,一家人日子還算過得去。可天有不測風雲,萬曆八年先是大旱,又是瘟疫流行,張家人幾乎都死絕了。

兩個哥哥和嫂子以及三個侄兒全部都染病而亡。一家人隻剩下劉養德和他的母親。悲痛欲絕的劉養德為了埋葬親人,他無奈賣掉了田產,從此變得家徒四壁。

然而疫情變得更加的嚴重,發展到最後,整村整村的人死去。家鄉沒了活路,劉養德賣掉了房子,背著自己的母親外出逃難。

劉養德畢竟是個讀書人,明白要想活下去,隻有去大城市,才可能有一線生機。他咬著牙,帶著僅有的盤纏,背著母親踏上了漫漫的逃難路。

這一路上的艱辛,在他的餘生裡,每每想起來都不寒而栗。曾路遇打劫賊人以刃加頸,想要圖財害命。正在危難的時候,劉母大聲悲呼曰:“殺孝子乎?”,盜賊羞愧難當而去,這才撿得一條性命。

萬曆九年五月,劉養德僅有的盤纏早已經用完了,他背著母親一路乞討,曆儘艱辛終於來到了京城郊外的官道邊。

昔日的翩翩學子,現在已經衣衫襤褸,瘦骨嶙峋。母親倒是被他照顧的很好,雖然很瘦弱,但精神還好。

官道邊一個草棚茶鋪內,隻有一個老漢守著火爐在燒水。這個茶鋪的生意很清淡,稀稀落落隻坐了個當地的農夫,看模樣還是附近的鄉鄰。

草棚外倒是蹲著十多個衣不蔽體的男女乞丐,一個個蓬頭散發骨瘦如柴,臉上黑得隻剩下白眼仁。母子兩人走了幾裡路,見此處有樹,便停下休息。

劉養德把母親扶樹根上坐好,從懷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菜餅放在母親的手裡,這是他們僅有的一點糧食了。他自己掏出個破碗打算向店家討點水喝。那老漢見劉養德過來,倒也不介意,主動倒了一碗水給他,劉養德作揖連連表示感謝。

服侍著母親喝了點水,他自己也就著開水吃了小半塊菜餅。那老漢提著水壺過來,又替他添上。劉養德剛想致謝。

就聽那老漢問道“小哥,看樣子,從山西過來的吧。家裡遭災了?這些日子,從山西過來逃難的真不少啊!”

劉養德神色黯然,眼圈頓時紅了。他忍住悲傷答道“多謝老丈!學生的確來自山西,去年家鄉遭了旱災,又發生了時疫,十室九空啊!再不逃,都沒了活路了!”

那老漢也唏噓不已,他捋一捋頷下胡須,指指草棚外的乞丐說道“瞧瞧,這些也是從山西逃過來的,隻剩下了一些青壯男女。老漢見你識文斷字人又孝順,一路上背著自己的母親不棄不舍。

老漢給你指條活路,你帶著母親去城南十裡亭,最近那裡有位好心人在招收難民做工。小哥,早些趕過去,興許還有機會混口飯吃。”

“老哥哥,城南真的在招工。”旁邊一個中年乞丐突然插話,幾個人也目不轉睛的看著這老漢。

老漢肯定的點點頭“每天辰時便有人在,你們往東再走十裡,就會看見一個營地。快去吧!已經招人招了十來天了。也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機會。”

這十幾個乞丐一聽大喜,趕緊收拾一下就匆匆的上了路。劉養德心中也很是焦急,但是他還是不忘深深對著老漢作揖。說道“多謝老丈指點,大恩莫齒難忘,學生如有出頭之日,定將回報老丈的恩情。”

老漢嗬嗬一笑,又拿過一個烙餅塞在劉養德手中說道“舉手之勞而已,快快去吧!上天不負孝心人,老漢也幫不了多少,這個烙餅在路上充充饑,彆把老娘餓壞了。”

劉養德倒是不迂腐,他噙著眼淚收下了烙餅,鞠了一個躬,這才背起老娘朝著南邊蹣跚而去。這老漢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摸了摸兜裡的兩塊銀元,心中有些暗自得意。

月初時,茶鋪裡來了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讓他把流民指引到十裡亭去,這樣就每個月給他兩塊銀元,這樣輕鬆賺錢的好事讓他欣喜過望,當場就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這一乾就快二十天了,流民始終未見減少。今天這是第五批人,想想這些人的慘狀,老漢也不禁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罵了句賊老天,轉身進了自己的茶鋪。

……

我們把時間回溯到萬曆九年正月間,那天晚上,張鯨彙報完荊州之行的見聞,小皇帝朱翊鈞自從得知了張居正的態度以及病情後,這兩日也安心了不少。

這一日上午,朱翊鈞剛用罷早膳,馮保就跑到乾清宮求見。在西暖閣,他把昨夜城裡頭叫化子鬨事的情況簡明扼要向皇上作了稟報。一聽說鬨出了人命,朱翊鈞就急著問“死的是兵士還是叫化子?”

馮保答“兵士死了一個,是個哨長。叫化子死了兩個,一個中年漢子是打架打死的,另一個老頭兒,在慌亂中讓人踩死。”

“叫化子哄搶店鋪,那就不是叫化子了,應該是強盜。大伴,你說是不是?”

“皇上所言極是,”馮保答道,“小鬼造反烏龜翻潭,雖成不了事,終究叫人膩味。”

“這事兒,著刑部處置。”

朱翊鈞說著,又想起前兩天張鯨彙報的事,便接著問“大伴,王實那個弟弟王興最近在忙什麼,聽說這小子在城外買了不少荒地,他想乾什麼?”

“皇上,您忘了?開了春,就要收羊毛了。”

“羊毛?什麼意思?”

“對呀!鎮海伯不是要跟您合辦毛呢作坊嗎?王興這段日子一直忙著選址買地。還把老奴找了去幫忙,那城南的地還是老奴幫忙置辦下來的。”

“哎呀!看朕這記性,真是忙昏頭了。咋把這麼一件大事給忘了?嗬嗬,王興這小子還不錯,這小子現在是五品銜的錦衣衛指揮吧?得了,看在他做事儘心的份上,趕明兒給他升升官。”

“嗬嗬,皇上這麼抬舉他,這王興倒是好福氣。”

兩人正說著話,忽見乾清宮一名內侍進來稟報,說是王興緊急求見。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朱翊鈞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問道“太好了,朕正好有事找他,他現在在哪裡”

“他在會極門口候著。”

“去領他過來,朕在這裡……不不,這裡不合適。嗯,就去文華殿吧,朕在那裡召見他。”

小皇帝本想就在乾清宮見他。轉念一想,在乾清宮談買賣不太合適,最終選擇了文華殿。

朱翊鈞說罷,就讓馮保跟著他,急匆匆朝文華殿而來。朱翊鈞剛坐定不久,便見外麵一身高八尺的少年郎跟在內侍的身後朝這邊走來。來人進門立刻行君臣大禮,口稱“臣王興叩見陛下,皇上堯舜禹湯,壽與天齊。”

朱翊鈞噗嗤一笑,調侃道“起來吧!你這哪跟哪啊,這是哪朝哪代的禮節?你們王家兄弟咋一個個的都喜歡搞怪,弄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禮節。來人,賜坐。”

“謝皇上。”

“嘿嘿,”王興露齒一笑,自嘲說“臣乃海外野人,不知朝廷禮節,還請皇上原諒則個。”

“哼哼,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個怎麼有空來見朕了,說說吧,有何事要奏?”

“皇上,您這樣說臣可真不厚道啊,臣最近可是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哪有時間進宮陪您?”

朱翊鈞用手點點王興”大伴,瞧瞧,這王興跟王實可真是親兄弟,一樣的毛病。朕說一句,這小子就要還三句。哼哼,也就是你倆敢跟朕這樣說話,說吧!朕還忙著呢,沒閒工夫跟你磨牙。”

王興說道“嘿嘿,昨兒夜裡,發生在德勝門內的事,想必皇上已知道了。”

朱翊鈞一聽就有些不樂意,勉強點點頭,瞥了一眼打橫坐著的馮保,言道“不錯,馮大伴一大早就已奏稟過了。怎麼?王家小子,你啥時候開始關心朝政了?”

仿佛沒有看見皇上的臉色有異,王興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嗤,我操那個心乾嘛!這不正趕上了嘛,臣打聽到有這麼回事,心裡正好有個想法。這不,一大早求到皇上頭上來了嘛!”

“切,你能有什麼想法?告訴你也無妨。朕正準備下旨,將帶頭滋事的叫化子統統抓起來嚴加懲處,再申諭五城兵馬司,限三日之內,把所有叫化子逐出京城,一個也不得漏網。”

“彆啊!皇上,您可千萬彆這樣做,這幫人可是大有用處啊,能為咱們掙不少錢呢。”

“哦,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是這麼回事。臣找了兩個叫花子當麵詢問,才得知一些實情,這些人都來自山西、大名、真定,聽說他們那裡遭了災,又爆發了瘟疫,死了不少人。

加上當地賑災不利,這幫人沒了活路才逃到京城來的。我昨日去那些人聚集的地方看了一下,哎呀媽喲!好幾萬人呐!而且大部分是青壯。

嗬嗬,這不咱們不是要辦廠嘛,正好缺人,可不就把主意打到這些人身上的。這些人隻要給口飯吃,養兩天都是好勞力呀!遇到好的機會,臣怎麼能夠錯過。”

朱翊鈞拍案而起,驚道“你說什麼?好幾萬人,怎麼回事?朕怎麼沒有聽說。”

“這臣就不知道了,這您得去問你的大臣。反正那荒郊野地裡密密麻麻都是窩棚,隻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到。皇上,彆怪小子沒提醒你啊!若按皇上旨意,對叫化子嚴加彈壓,必然激起民變。”

“有這麼嚴重嗎?”朱翊鈞愕然問道。

王興答“皇上,昨晚臣問的那兩個叫花子,一個是大名府人氏,一個是真定府人氏。大名府的那一個是位老人。他講自萬曆八年起,晴雨季節不按時序,春夏宜雨卻一直旱,秋天宜陽又淫雨不止,導致年景荒歉收成微薄,有些田地甚至顆粒無收。

但是,官府全然不念及百姓受災實情,催繳田賦一如往日。農戶家中幾無隔夜之糧,哪裡還能上繳賦稅?偏官府毫不通融,不交田賦就拘拿鎖人。農戶抗不過官府,隻得變賣家產,交清賦稅贖出人質。如此一年下來,大名府的農戶幾乎破產,在家鄉無法活命,隻得全家人一起離鄉背井,靠乞討活命。

那老人剛說完,來自於真定府的那一位中年漢子,已是痛哭失聲。臣詢問其原因,他說老人所言句句屬實,他本人的家產已變賣殆儘,家有八旬老母奄奄待斃,萬般無奈,隻有忍痛賣掉年僅十三歲的閨女,換回一點糧食贍養老母。

合境饑荒,米貴人賤。賣閨女用秤稱,一斤人隻能換一斤麥子。這中年漢子的閨女重五十四斤,因此隻換回五十四斤麥子。中年漢子將麥子留給老母度日,自己帶著妻兒出外乞討。聽人說山西更慘,災後還爆發了瘟疫,十室九空,已經千裡無雞鳴了。

聽了這兩位叫花子的哭訴,臣心如刀絞。皇上,唐杜甫曾有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說的是兵戈相見的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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