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石的萬曆時代!
萬曆十年,即1582年五月,浙江杭州某駐軍發生了一場規模巨大的兵變。其實引發兵變,跟張居正曾經的一個錯誤決定分不開關係。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嘉靖年間有倭寇之亂,於是當地政府招募浙江平民組成新軍防禦倭寇。
倭寇之亂平定後,這支四萬五千人的新軍就變成了防汛軍,月薪自然不高。這符合情理,因為他們已無大用處。
做出這個決定,埋下這次兵變隱患的就是張居正。萬曆七年時,張居正還在當政,某日,戚繼光的心腹如往年一樣來給張居正送土特產。張居正和他聊天時,談到戚繼光在浙江時的事情。不知不覺,張居正就想到了那支新軍。
他給戚繼光去信說“這支新軍也曾受過你的訓練,很能打。不過現在南北方都兵源充足,該節省應該節省,我覺得應該裁撤。”
戚繼光回信謹慎地說“這支軍隊的確很能打,倘若將他們遣散回家,恐怕將來難以駕馭。”
張居正認為戚繼光分析得很對,曆來正規軍被解散後,士兵回到老家都遊手好閒,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所以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將士兵本來就不多的月薪削去三分之一。
這並非理想的辦法,卻是當時唯一可行的辦法。張居正在做這個決定時,曾征求浙江方麵多方意見,浙江官員全部同意。其實有人持不同意見,但張居正平時做事有些霸道,誰的意見和他不同,誰就是在挑戰他,因此無人敢吱聲。
這些年,隨著海貿的迅速發展,大量的白銀流入中國,朝廷又不加以控製,大量發行銀元,導致通貨膨脹已經露出了苗頭,也就是貨幣已經開始貶值,浙軍本來就微薄的軍餉更加難以維持。
萬曆十年五月,這些士兵們迫於生計,隻好群起要求加工資。地球人都知道,正如打工仔跟老板說要加薪,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三天之後,浙江巡撫衙門根本不予理睬,反而橫加指責。士兵們輪番上陣討要,巡撫吳善言發了威,站在衙門口對士兵們破口大罵。
浙江備倭軍,那可是戚繼光待過的地方。戚繼光訓練出的士兵都是無畏之徒,遇到不公馬上反抗。所以吳善言被從馬上掀翻在地,眾士兵把他踩了個半死。吳善言正在嗷嗷怪叫,士兵們已衝進兵器營,取得武器,又衝擊各個衙門,兵變就此發生。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天下午,杭州城裡又發生了民變,這是怎麼回事呢?還是因為杭州官員中飽私囊引起的。
後世關於這件事起因有段文字記錄,內容如下”上虞人丁仕卿,寓杭,為東李坊之社教讀。見會城之民憊於夫宿,不任,亦投牒當路,謂官夫百七十名,足備撥遣夜巡之役,既戶出間架錢以招募總甲火夫,而複差及保甲,俾民財力兩敝,請俱罷免。”
啥意思呢?當時的杭州城居民每家每戶主要負責巡視地方夜間治安,不過有科舉功名的士人與在外地的客商擁有特權,免服差役。因此夜巡差役落到一般百姓身上,輪值夜巡均不得休息,於是衍生出“以銀代役”的變通方式。
嘉靖二十四年(公元1545年),杭州居民提出以房屋麵積,分上中下三等征稅,此為間架稅並用來雇人夜巡。這樣的替代方式,不僅讓一般需負差役的平民在夜晚可以得到休息,也能讓部分無業遊民有事做有錢拿,一並解決困擾民眾的夜巡和遊民問題。
明代杭州倭寇橫行,地方為此增設保甲。但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保甲除了一般的輪流守備外也要協助地方夜巡,本以為是短暫的權宜之計後來卻成為常例,造成民眾明明繳交了間架稅,卻仍然要負擔夜巡的情況。
當時在杭州任教的丁仕卿屢次上書,希望能夠改善杭州百姓的間架稅與夜巡工作,從嘉靖三十八年至萬曆五年(1559年至1577年),丁仕卿花了十八年,終於廢除杭州百姓的夜巡並立碑做證。
這個該死的巡撫吳善言出爾反爾,收了錢中飽私囊,夜巡的事依然攤派給各家各戶,已經引起了杭州居民的不滿,但平日裡敢怒不敢言,恰逢軍營兵變一起,很多人借機把這股憤怒發泄了出來,因此杭州同時發生了民亂。
小皇帝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和王興在禦花園騎馬,聽到彙報,當時就勃然大怒。怒衝衝下旨命令兵部右侍郎張佳胤接替吳善言,即刻到杭州上任。王興熟知曆史知道事情的原委,害怕張佳胤去後跟原時空一樣大開殺戒,立刻出言阻止朱翊鈞。
小皇帝正在氣頭上,當時就有些不樂意了,便質問王興“王五郎,兵變和民亂都是謀反大罪,汝為何要阻止朕?”
王興趕緊解釋說“皇上,臣並不想阻止皇上平叛,隻是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
“為何如此說?”
“皇上,臣聽說災年和荒年才可能發生民亂或者兵變。如今大明四海升平,杭州這幾年又風調雨順,沒聽說過什麼災害,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再說杭州的軍隊是戚大帥訓練出來的,向來以紀律嚴明著稱,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發生兵變?這裡麵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臣沒有彆的意思,平叛是肯定要的,但決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大殺一通。否則有損皇上盛世明君之聲譽。臣建議皇上派錦衣衛或東廠隨軍平叛,調查事情的真相。這樣既不放過始作俑者,也不濫殺無辜。”
小皇帝一聽也對啊,立刻下旨要兵部右侍郎張佳胤接替吳善言到杭州指揮平叛,但要求他不能濫殺無辜。同時派遣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親自前往杭州調查真相,對肇事者絕不姑息。
張佳胤和劉守有很快就趕到了杭州平息了叛亂,這些士兵並不是真的想造反,隻是想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朝廷派人下來,經過談判就回到了軍營,兵變很快平息。除了幾個領頭的軍士下了獄,還有一些趁火打劫的地痞無賴被斬殺,基本上沒有大開殺戒。
錦衣衛很快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吳善言等一些當地官員因為貪腐激起民變被革職查辦。事情雖然告一段落,但四萬多浙軍的去留成了個棘手的問題,留在杭州肯定不行,有了兵變的前科,留在當地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同樣裁掉的話也不行,這些軍士散入民間恐怕會引起更大的動亂。
思來想去,小皇帝找來了好基友王興商量。這幾年相處下來,朱翊鈞越來越信任王興,因此他很想聽聽這家夥的意見。王興想了想便給朱翊鈞出了個主意。他說這些浙軍大部分出身義烏礦工,王興建議將這支備倭軍改編成建設兵團,派到旅順去那邊去開礦。
王興打開地圖,指著旅順附近一個大鐵礦建議把它開發出來,就在當地辦一個煉鋼廠。他告訴小皇帝關島已經研究出了新的冶煉技術,大大提高了效率,可以大幅度提高鋼鐵的產量。
如果朝廷把這些人安置到這裡,就可以一勞永逸解決眼下棘手的問題,雖然前期投資有些大,但隻要鋼鐵廠開辦起來,扣除平時這些軍隊的花銷,每年朝廷還可以獲得不錯的收益,
小皇帝一聽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就請來申首輔討論這件事,申時行仔細詢問了鋼鐵廠的日常產量和前期投入,衡量了一下也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同時也可以改革當地的衛所,看看能不能找出個辦法治理一下現在衛所麵臨的問題。
隻不過誰去管這支部隊呢?申時行提了幾個人的名字,但朱翊鈞認為不太合適,主要是這些人和戚繼光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想想戚繼光是張居正的人,朱翊鈞就不太想提拔。
小皇帝和申時行這下子犯了難,這個人選要求實在有些苛刻,不僅要有領兵的經驗,還需要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朱翊鈞看了眼王興,想了想,覺得也不太合適,一個是太年輕,二是自己還離不開這家夥。不過朱翊鈞還是試探著一問,王興這家夥立馬不樂意了。直言自己從未帶過兵,京城裡還有這麼多事情,哪有閒心操這個心。
小皇帝和申時行兩個人左思右想,又提出了幾個人選,討論了一下都覺得不太合適。正在一籌莫展之間,朱翊鈞猛然想起了一人——王家老二王振,於是朱翊鈞試著提出這個人選。
申時行聽到這個名字,想了想也覺得挺合適的,王家人善於經營名聲在外。王振現在大小也是個副參將了,職位正合適,聽說還打過幾仗,又有領兵的經驗。
朝廷正好也想對那些衛所進行改革,借此機會就在金州試試。君臣倆越討論越覺得合適,兩人一拍即合。得了,就他吧!
就這樣,遠在萬裡之外的北大年駐軍司令王振,陰差陽錯的成了金州衛指揮使,副參將成了參將,下轄金州中左千戶所(旅順)。
……
王實接到電報後,開心極了,拍著劉黑子誇自己真的好運氣。這麼好一個戰略要地到了自己的手裡,將來對付小日本的時候,這可是一個不錯的海軍港口,王實立刻給趙甲去了電報,讓他組織一個班子配合王振接手金州衛。
莫名其妙成了朝廷的將領,王振心中卻不太樂意。他喜歡海上的生活,喜歡探索未知的世界,不喜歡種田這種打基礎的工作。
這兩年,王振多次跟王實申請去拓殖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都被王實否決了,認為時機還不成熟,東南亞還沒有穩定下來,現在就去開發大洋洲有些倉促,而且最大的瓶頸是人口太少。
軍令不可違,王振也不能例外。萬曆十年六月三日,王振悶悶不樂趕到了北京城,在王興的陪伴下去兵部清吏司辦完手續,就等候小皇帝的召見。
和小皇帝的第一次見麵很倉促,朱翊鈞在文華殿召見了王振,匆匆的聊了幾句就打發他,搞得王振很鬱悶,來的時候準備了很多應對方案,什麼都沒用上。
還是王興告訴了他小皇帝最近非常的嗨皮,王振問怎麼回事?王興笑嘻嘻的告訴他,朱翊鈞墜入愛河了。
是的,你沒看錯,朱翊鈞戀愛了!怎麼回事呢?原來就在今年三月,一名年僅十四歲的姑娘鄭氏被選入宮,走進了萬曆的生活。
這位女孩不僅聰明漂亮,而且能歌善舞、通文曉墨,在生活上給了萬曆充分的精神陪伴,相比起後宮大多數唯唯諾諾謹慎小心的嬪妃,鄭氏大膽活潑,甚至敢挑逗嘲笑萬曆。
這讓長期受捆綁教育的萬曆有著耳目一新的感覺,他可以和鄭氏幾乎平等地交談,訴說他此前那些無法傾吐的苦水,有了女人的理解萬曆也格外舒心。他們幸福地享受著美好的生活。
王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以後,王振皺皺眉,無奈的吐出幾個字“這可不是件好事,哎,大明的多事之秋快來了!嘿嘿,五弟啊,你這個心理輔導員過兩三年就要迎接最大的挑戰了,小皇帝會不會怠政,就看你的思想工作到不到位了。”
王興先一愣,霍然醒悟過來,一拍額頭驚道“我靠,差點忘了萬曆十四年的國本之爭!”
王振狡黠的露齒一笑,拍拍王興的肩膀道“努力吧!騷年”,然後幸災樂禍地揚長而去。
“特麼的,這知心哥哥可真不是人乾的。”王興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怏怏地跟了上去。
怎麼回事呢?筆者要在這裡囉嗦兩句。原時空的萬曆十四年,鄭氏生下了他們的皇子,起名朱常洵。
萬曆特彆高興,比起長子朱常洛是次意外的衝動,常洵是真正的愛情結晶。他打算立刻進封鄭氏為皇貴妃,卻遭到了一致反對。恭妃生下皇長子都沒有得到如此高的位分,鄭氏憑什麼?
況且因為當時的皇後沒有生育,所以根據規矩是要立皇長子、也就是恭妃生下的朱常洛為太子的,而皇帝卻要進封生下幼子的鄭氏比恭妃更高的地位,這不擺明了也很可能準備讓偏愛的小兒子入主東宮嘛!於禮不符!這麼嚴重的問題,怎麼能由著萬曆胡來呢!
於是,萬曆十四年二月,前廷的“名嘴”們開始行動了,內閣大臣申時行直接上疏,要求皇上冊立皇長子為太子,滿朝文武也紛紛響應,指責萬曆專寵鄭貴妃什麼的,拉開了“國本之爭”的帷幕。
所謂“國本”,即立誰做太子的問題,因關乎到以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根本大事,引起了大規模的“國本之爭”。萬曆對群臣的攻擊采取敵進我退的策略,他裝傻,避而不談,以長子年幼為由一味推脫。
大臣一看,完了,萬曆真的想玩廢長立幼的事了。大明這些不惜死的“名嘴”有多厲害,這時候就是他們一展風采的大好機會!於是這件事從萬曆十四年開始,就一直伴隨著萬曆小皇帝的終身,也是導致萬曆二十年不上朝的原因之一。
王興雖然是作為”人質”來到了朱翊鈞身邊,但他還有一個最根本的任務就是擔任萬曆同誌的心理輔導員,避免他再犯曆史上曾犯過的錯誤,讓萬曆時代沿著穿越者們設計的道路前進。
馬上就要麵臨頭痛的挑戰,你讓王興如何不心煩?
為了更好的完成使命,就必須獲得在朝堂上說話的權利,必須成為文官體製內的人。左思右想之下,王興打算參加科舉,這個決定很快就得到了王實的答複“好樣的,同誌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