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克帶人來到船艙下麵,頓時驚呆了十三箱銀幣,二十六噸天然白銀,三十六公斤的金子以及大量的黃金工藝品。
德雷克這一次搶到的白銀,相當於明朝兩年的白銀產量!光把這些“硬貨”搬到“金鹿號”上,就用了整整六天的時間!
德雷克邀請西班牙船長到“金鹿號”用餐,請他介紹這些珠寶的構成。隨後,他釋放了所有俘虜,並允許他們帶著小禮物離開。
“聖母沉思號”有個外號叫“屙火”(fireshitter)。一名年輕的水手,站出來對大家喊道“對我們來說,這艘船應該改名叫‘屙金’(ldshitter)。”
船員們哈哈大笑,樂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確,這些金銀人人有份,包括這名年輕人在內。
隻要活著回到英國,人人都是千萬富翁。在海上航行三年,有一半的可能性死亡。
整個南美洲都傳播著德雷克搶劫的消息。有人說他是海怪的朋友。有人說他的船上有一麵魔鏡,可以看到他想要追擊的船隻。
有人說用德雷克的名字嚇唬不聽話、不睡覺的孩子,特彆管用。德雷克搶劫的黃金白銀足夠多了,可以回家了。
問題是如何回家?向南航行,通過麥哲倫海峽回到大西洋,再原路返回。這是最熟悉、最便捷的航線,也是最危險的航線。
憤怒的西班牙人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特彆在麥哲倫海峽嚴防死守。
“屙金號”行駛緩慢,因為裝滿了白銀。現在“金鹿號”裝滿了白銀,同樣行駛緩慢,遇上西班牙武裝船肯定逃不掉。
搶了這麼多錢,落在西班牙人手中,肯定活不了。德雷克準備嘗試第二條航線,即傳說中的西北通道。“金鹿號”在墨西哥拋錨,等待“伊麗莎白號”和“金盞花號”。
到現在為止,德雷克還不知道它們的下落。等了一段時間,“金鹿號”繼續北上,沿著太平洋海岸抵達溫哥華島。
“金鹿號”裝滿了白銀,行駛緩慢。按照這個速度,德雷克將在一年當中最冷的季節到達北冰洋。這意味著一件事,全體人員守著金銀凍死。“金鹿號”隻好掉頭南下。
三月五日,德雷克和水手們停靠在東太平洋的一處海岸,檢修船隻。畢竟已經航行一年半了,這艘長一百二十英尺,寬二十五英尺的小船經曆了太多太大的風浪。
船隻修好了。如果再向南,就要進入西班牙人的地盤了。用句中國的話,德雷克一咬牙、一跺腳,走第三條航線向西穿過太平洋,穿過印度洋,繞過非洲,回到英國。出發!前往亞洲!
三月二十三日,“金鹿號”一頭紮進漫無邊際的太平洋。一路上沒有船隻,沒有陸地。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日複一日,吃著變質的食品,守著成堆的白銀。環球航行不是旅行,長時間的海上生活不是享受而是難受。
經過六十多天的枯燥航行,五月三十日,“金鹿號”終於來到密克羅尼西亞的一個島嶼。德雷克帶人登陸,補充淡水,向當地土著購買食物。
當地土著沒見過“金鹿號”這樣的大船。他們好奇地一擁而上,索要船上的物品。德雷克憤怒地離開,稱這座島為“小偷島”。第二站是菲律賓的棉蘭老島。第三站是印度尼西亞的特爾特納島。
萬曆十年六月三日,特爾特納島外海,“金鹿號”他們遇到了一艘明國的福船,德雷克又乾起了他們的老本行——打劫。他們幾乎殺光了福船上的明人,隻留下一個叫包少師明人導航員,這次德雷克搶得了夢寐以求的絲綢和瓷器。
不過帥不過三秒,正在德雷克和他的海盜們歡呼著清點戰利品的時候。南洋舊港艦隊旗艦鎮海號途經這裡,給他們搶劫的航程畫上了休止符。
一個多月後,萬曆十年七月二十日,經南洋總督府軍事法庭做出最終判決,“金鹿號”所有船員被海盜罪、搶劫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當天中午,包括德雷克在內的所有海盜,都被吊在了舊港碼頭的絞刑架上。
……
看完今天的報紙,申時行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攤開紙筆奮筆疾書。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深思熟慮的《通籌新政全局酌擬章程疏》奏折一蹴而就。
自從當上首輔後,每當申時行走到文華殿附近,他就自然而然地感到一種沉重的負擔。這是一種道德觀念的負擔。
文華殿坐落紫禁城東部,皇帝在此就讀。萬曆二年,朱翊鈞髫齡十歲的時候,他就能揮筆寫作徑尺大字,寫下了“責難陳善”四個字當場賜給申先生,意思是希望他的老師能規勸他的過失,向他提出有益的建議。
這四個字的含義是這樣深邃,書法的筆力也很勁拔,申時行接受這樣的賞賜不能不感到極大的榮幸。八年之後的今天,令申時行深感不安的是,大明帝國正麵臨一個千年未遇的大變革時代,而他將挑起這副重擔。
麵對這場更深層次的變革,他知道自己不如張居正的能力和魄力,可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作為這個時代有良心的士人,他真的不想成為曆史的罪人。
這兩年來,他讀了不少新儒學類的書籍,對時政又有了深刻的認識。雖然繼續進行深化改革非常困難,但是他現在不能退縮,憑著忠君報國的想法,即使去官罷職,他也將改革進行下去。
麵對著前所未有的挑戰,大明再不做出改變,如果朝廷舉止失措,行差踏錯。一個“萬曆之治”的燦爛理想,也許將成為泡影。
想到這裡,申時行堅定的將奏折放入錦盒,讓堂官送去司禮監審核,然後轉呈皇上。下午的時候,朱翊鈞平台召見申時行,這場足足兩個時辰的平台召對被記入了史冊,正式啟動了“壬午維新”。
幾天後,申時行的《通籌新政全局酌擬章程疏》轟動了朝堂,文武百官突然發現印象中是一個好好先生的申首輔,竟然也有如此的驚人之舉,如此的魄力。
申時行的深化改革內容主要包括四個方麵第一,推崇新儒學和務實,提倡學習科學文化,翻譯西方著作。曆製上則同時使用陰曆和太陽曆計日(年號除外)。
第二大興工商業,提高商業稅收,將三十稅一改為十稅一,擴大朝廷稅收來源。引進工業技術,專門設立工商部管理工商業;實施新的地稅政策;廢除各地設立的關卡,促進商品流通。正式廢除銀兩的貨幣作用,統一貨幣,撤消工商業界的行會製度和壟斷組織,推動工商業的發展。
第三就是教育方麵,禮部專門設立文教司,頒布教育改革法令《學製》,統一全國教材。逐步發展義務教育,將全國所有的縣學改成新式教育,各地取消私塾,由朝廷撥款改為小學,教授統一教材。
第三就是軍事改革軍事方麵,取消軍戶製度,設立常備軍,改革軍隊編製,建立海軍。頒布征兵令,實行義務兵製度,凡年齡達十八歲以上的成年男子一律須服兩年兵役。
第四個是交通方麵,改善各地交通,興建新式鐵路、公路。逐步將全國的重要城市,連接起來。
萬曆十年八月十九日,朝廷邸報和《大明日報》上正式刊登了申時行的《通籌新政全局酌擬章程疏》。立刻引起了天下震動,那些被觸及到自身利益的既得利益者,頓時紛紛上書彈劾。各種爭論和辯駁在社會上也紛紛擾擾。
萬曆十年九月一日,朱翊鈞為了表示改革的決心,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萬曆十年(1582年)九月一日,這是大明帝國史上重要的一天。
辰時剛過,小皇帝朱翊鈞親自穿戴整齊和文武百官一起浩浩蕩蕩地走在長安街上,一直從午門步行到天壇去祈天,向上天禱告大明將要進行改革的決心。
為了以示虔誠,這十多裡的路是小皇帝親自走過的,北京城的百姓得以一睹天顏。這位皇帝身體微胖,短須。他的體形像他的父親穆宗皇帝,但他的眼神卻像他的祖父世宗皇帝。
今天的萬曆皇帝步履堅定,他的每一步走得都特彆認真。朱翊鈞今天就是要向天下人表達自改革的決心。其實從原時空的曆史來看,萬曆皇帝一生最大的亮點大概就是用人,用知人善任來形容他的確一點兒也不誇張。
即使在原時空,萬曆在用人上注重官員所具備的從政或從軍經驗,而不是資曆。他對武將很重視。他試圖改變軍人那種可憐的地位,承認他們的功勞,不讓他們承擔政策失誤的責任。
正是由於萬曆皇帝的寬和,在萬曆朝我們才可以看見許多武將的精彩人生。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譬如原時空萬曆十一年(1583年),吏部會推宣大總督鄭洛總督京營,四川巡撫孫光裕為南京大理寺卿。
會推結果出來後,萬曆很不以為然,便召來首輔申時行談了他對此次人事變動的看法。
萬曆說“鄭洛在邊疆乾得不錯,現在放任京城閒職有什麼意義?孫光裕去四川沒多久,為何又推升?”
萬曆十三年(1585年),萬曆在平台召見內閣閣臣商討用人問題,這是中斷了近百年的平台召對再次恢複。
皇帝的意思是對於邊將還是要久曆地方,不能輕易變動。接著,有人提出應從中樞中推選人才擔任邊帥,萬曆否定了這項提議。他說,廷臣需有地方軍政經驗,應該從久曆地方的督撫、巡按中挑選。
在整個萬曆朝,我們都會發現這個晏處深宮的君主居然有著洞悉一切人才的能力。他比那些宦海沉浮的官僚更能知人善任。隻要是他要用的人,無論彈劾多麼的驚濤駭浪,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抵住。
在這個時空,由於王實團隊的介入,從萬曆二年開始朱翊鈞就接觸到大量的科學知識和後世思想,這個時空的他眼界更加的開闊,對世界各地了解的非常透徹,對科學技術的發展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憑著他學霸一樣的智商,能有今天這樣的舉動的確也是情理之中。
站在高高的天壇上,朱翊鈞身穿袞服,不顧身上汗濕重衣,他捧起親擬的聖旨,大聲宣讀自己的旨意,表達自己改革的決心。
朱翊鈞宣讀的是《告天下臣工明定國是詔書》“……數年以來,天下有識臣工,講求時務,多主變法自強。邇者詔書數下,如開特科,裁冗兵,改文武科舉製度,立大小學堂,皆經再三審定,籌之至熟,甫議施行。
……惟是風氣尚未大開,論說莫衷一是,或托於老成憂國,以為舊章必應墨守,新法必當擯除,眾喙嘵嘵,空言無補。
……朕惟國是不定,則號令不行,極其流弊,必至門戶紛爭,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積習,於時政毫無裨益。墨守成規,抱殘守缺,朕不為也。即以中國大經大法而論,五帝三王不相沿襲,譬之冬裘夏葛,勢不兩存。
……今朕明白宣示,嗣後天下大小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發憤為雄,以聖賢義理之學,植其根本,又須博采科學之切於時務者,實力講求,以救空疏迂謬之弊。專心致誌,精益求精,毋徒襲其皮毛,毋競騰其口說,總期化無用為有用,以成通經濟變之才……”
《告天下臣工明定國是詔書》連續十天在朝廷邸報、大明日報上全文刊登,與此同時,李贄等一眾新儒學士子被召回大明,南洋總督府的外交部長朱河,科學技術部長秦畔,民族事務委員會委員長何園,國土安全部長呂中,司法部長施柳等人也被調入京城授官。
以李贄為首成立新的禮部教育司,編訂新的教材,以北京、南京為中心,開始在南北推廣新式教育,改革州學縣學,提倡新儒學中的科學思想。
小皇帝授權以何園為首的南洋官員成立工商部,主管天下的工商業發展。何園被授予工部侍郎的官職,全權負責天下道路的規劃和建設,籌建第一條北京通往南京的鐵路,方便南北交通。
朱翊鈞為了改革的順利進行,還特意召回了戚繼光和俞大猷,配合南洋總督府軍事人才在北京成立了大明帝國軍事學院,並授權戚繼光領導新軍事改革。
轟轟烈烈的壬午新政就這樣拉開了帷幕。同年九月,兩個消息再一次轟動了京城。第一個消息是海參崴通往哈爾濱的鐵路正式通車,據親自去參加剪彩的工部官員形容,那火車風馳電掣,一日千裡。非常的實用,建議朝廷大修鐵路,完善天下交通。
第二個消息有些出人意外,京城著名的紈絝子弟王興,以通州童試第一名的成績,獲得了童生的姿格,這引起了很多學子的質疑。結果他的試卷一公布。頓時讓人無語,尼瑪!這麼會掙錢,還這麼會讀書。還讓不讓人活啦!
從萬曆十一年到萬曆十四年(1583年到1586年),小皇帝在親自處理政務中度過,他一刻也不敢怠慢關注新政改革的每一點變化。他對用人、邊防、農田水利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這些看法無疑比內閣閣臣們更成熟。
除了申時行,一個從未走出宮門、並無太多行政操作經驗的皇帝竟然比輔臣看問題還透徹,隻能說張居正之後的輔臣已經集體進入守舊狀態,無人再敢革新,無人再敢擔待。
為此,朱翊鈞對內閣進行了改組,換掉一些保守守舊的輔臣,提拔銳意改革的官員,胡時中、金學曾等人,就這樣背景下,幸運的進入了內閣。
當改革深入下去後,朱翊鈞發現對於一些事情處理起來並不是那麼順利。官員們,尤其是低級官吏們不斷地加以阻擋,甚至上奏疏指桑罵槐。也是在這個時候,他開始對那些守舊文官厭惡起來,為了應對這種局麵,朱翊鈞不得不重新祭起了改良後的考從法,對這些守舊的官員痛下殺手,裁撤了一大批不合格的官員。
萬曆十二年某日,萬曆將首輔申時行喚進來,他從袖子裡拿出來兩份奏疏——吏部員外郎顧憲成和刑部主事王德新的奏疏。顧憲成和王德新的奏疏主要是針對皇帝庇護支持改革的內閣大臣而發。
壬午新政第二個年頭局勢依然艱難,改革的進展緩慢。因為一旦改革傷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文官們就互相攻擊詰奸,通常都是由一些芝麻大的小事情引發大的政治風波,從而導致一批人丟官。
申時行也清楚,這些下野的文人在民間推波助瀾。所有人關心的隻是團體的利益,而不再是國家的利益、民眾的利益。帝國最終是滑向無序與混亂。
皇帝今天突然拿出這份奏折,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是時候清理一些臭蟲了!尤其是那個所謂的東林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