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
“二位大人,您就彆為難小的了!”一個留著八字須、尖臉小眼的獄卒,直接跪倒在地。
陸慕二人麵麵相覷,回頭看向兩個姑娘。
九兒撇撇嘴,皺起眉頭。
“隻能這樣了……”李雲衣從袖兜裡掏出一塊玉牌,拿給小卒,要他即刻持牌去見大理寺少卿。
獄卒拿著牌子,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終於還是不情願地拖著步子走遠。
等他再回來時,跟在一個著朱色小科綾羅布,腰掛草金鉤的男子身後。
那人手裡捧著李雲衣的令牌,不由分說地斥責小吏。到了人前,二人皆忐忑不安,跪地拜禮。
慕楓無奈地看向陸卿,隻見陸卿攤手嬉笑,一臉看熱鬨的模樣。
唯有九兒,對麵前發生的一切滿是疑惑,她一時分不清那官員是在拜慕楓還是陸卿,難不成是李雲衣?九兒驚愕,李雲衣的身份比她想的還要尊貴,定是王公貴族吧。
正想著,李雲衣一把拉住唐九兒“唐姑娘,走呀!”
……
比起陸卿塞了一包銀子卻依舊隔著牢籠探視,李雲衣那一塊玉牌所帶來的效果簡直可謂雲泥之彆。
幾個時辰前滿臉橫肉的獄卒,此刻顯露的諂媚過猶不及——利落地打開牢室之門,還主動請纓幫四人守著門口,避免他人進入。
伽沁第一眼看到的仍是九兒和陸卿,無奈地歎著氣。正欲轉身避開時,瞳孔一縮,眼前出現那一身玄衣之下的熟悉身影,不顧腳下沉重的鐐銬和化膿的傷口,起身走去。
慕楓準是注意到伽沁的反應,身體一側,讓跟在後麵的李雲衣先進入石室。稻草的黴味加之血腥氣,並沒有嚇退嬌弱的雲衣,反倒是從容地接過慕楓手中的藥箱,翻弄著,神態淡定。
瞧著慕楓和白衣女子的配合,伽沁突然止住了步子。
她就這樣怔怔地看著,本是躍動的心此刻卻幾近停滯。
“伽沁,這是雲衣。讓她來照料你的傷勢吧。”九兒在一旁焦急地說著。
“不必。我這條賤命哪裡值得公子姑娘的照拂。”伽沁看著李雲衣,恢複了常有的冷淡。
全然不理會伽沁的蠻橫無理,李雲衣直接手上覆著帕子抓起她的指頭。
伽沁正欲抽出握在李雲衣軟綿手掌裡的指尖,卻無意間撞到慕楓關切的目光——他向伽沁點點頭,又看向雲衣。方才的失落感被這刹那的眼神交互擊破,伽沁不再抵抗,按照要求聽話坐下。
……
她的手腳腕由於長時間磨損已經化膿,有些地方甚至暗暗潰爛,翻起一片血紅。
九兒看不下去,把頭扭向一旁。隻有李雲衣,麵不改色地拿起竹刀片和長布,指示著伽沁坐好。
“刮膿、上藥,就這麼簡單。疼的話,就叫出來。”雲衣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和傷感,此時的她理性得可怕。
竹片每挨向伽沁的肌膚,都看到她身體使勁顫抖一下,隨即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刮去膿血、剜下爛肉,手足連心,活活地折磨著伽沁,瞬間汗如雨下。
即便如此,她始終忍痛堅持,還向雲衣要了一塊乾淨的布子,咬在嘴裡,硬是沒有喊出一聲。
一番苦痛過去,雲衣也同樣微微出汗,顧不得擦拭,又急忙拿出藥瓶,抹藥、包紮。
休息片刻,伽沁緩過元氣,蒼白的臉上濕乎乎地覆了一層汗水,她打了個哆嗦,卻因此翻扯到尚未愈合的手臂,頓時痛感倍增。
“伽沁!”九兒驚呼。好在陸卿及時扶住伽沁後仰的身子,不至於因疼痛失去意識摔地。
陸卿掐著人中,九兒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唯有慕楓在旁,一直靜靜看著,默不作聲。此刻的他似乎在深思著什麼,甚至連一旁伽沁疼暈過去,都不曾注意。
雲衣輕輕拉起伽沁裹著血痂的衣袖,一點一點用水濕開,慢慢與她的肌膚分離。從袖口撕開的汙衣,逐漸露出那條可怕的長疤,現下因再度撕裂而泛著血珠。
終於!傷口不疾不徐地處理妥善,裹了乾淨的布子。此時伽沁仍是未醒。
九兒依照雲衣的指示,從藥箱裡取出小瓶,倒出唯一一粒丹藥,揉碎了一點一點送進伽沁嘴裡。
“這樣也好,方才若是醒著,又要遭罪。”雲衣把自己的披風搭在伽沁身上,守護片刻,見她氣息漸穩,這才放心下來。
“二哥!”雲衣也這樣稱呼慕楓,這一聲呼喚將他從混亂的思考中拉了回來。
“方才服下安神丹。這樣,疼痛會在睡眠中減輕很多。我們最好離開吧,莫再吵醒她。”雲衣擦著滿手的血汙,有氣無力地說著——過度緊繃的神經、幽暗逼仄的環境,周身的一切讓她瘦弱的身板有點吃不消。
四人輕聲離去,慕楓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悄聲歎氣。
獄卒跪著等他們走遠,立即起身走向伽沁的牢房。直勾勾地盯著她身上那件蠶絲金縷披風,卻不敢再靠近半步。他怎麼都想不到,一個小小胡女,竟和如此多大人物扯上關係。
……
剛上馬車,雲衣率先開口“伽沁確是被兵士所傷?”
“應是如此。”慕楓有一搭無一搭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