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於剛剛懂事的沈洵安來說,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這個病的嚴重,這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病,對他的生活也不是沒影響。
名聲顯赫、人人稱讚的沈家,因為他,有了第一個缺陷。
他是沈家的例外,也是沈家的罪人。
小小的少年,心上長出了一道疤,每當有人說起,那疤就被戳爛再重新長出一次。
每一次,都是絕望和難受交織。
後來,沈洵安長大了,明白小時候的自己有多幼稚,事情也不是他想得那樣,可對大伯母的印象已經固定,誰來解釋都沒法改變,以至於他現在聽見大伯母三個字就沒好心情。
這一次沈洵安來找父母,故意提起這一茬,也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以大伯母的性子,看見阿桑少不得要詢問一番,她那嘴碎的毛病改不了,一個不好阿桑可能就要受委屈了。
知道的明白她是在詢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嫌棄阿桑的家世呢。
所以,得杜絕這種事的存在。
沈洵安能想到的事,沈夫人當然不會想不明白,她向沈築行那一鬨,也是為了這個。
進京的日子近在眼前,程桑反而比之前開店更為忙碌。
她的衣物首飾有煙霞收拾,楊嬤嬤和煙雨被她派去了收拾晨曦和阿域的行李,有幾個丫鬟幫忙,府裡的事用不著她管,她忙的是店裡和鐘師傅那邊的事。
“春生,店裡過年期間的貨物準備好了麼?”
還是數十天就是新年,她從進京到回臨州城,約莫著起碼也要半個月,若是沈家夫婦準備多待,一兩個月也不是沒可能。
桑域閣才開張不久,程桑一下要離開這麼久,實在放心不下。
春生剛剛從後院出來,手裡還拿著清點完的冊子。
“小姐放心,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多虧了肖公子的宣傳,最近來我們店裡預訂大盆樹景的客人不少。”
是的,現在桑域閣出名的不止是花卉和花茶,還有大盆樹景。
所謂的大盆樹景,指的就是程桑最初從花商那買來的綠色盆景,她本是打算搭著賣,給家世普通的客人也留一個選擇。
可隨著顏青夫婦和肖以甯先後買走了大盆樹景,名聲就漸漸開始流傳了出去。
桑域閣的檔次高,從花商那進回來的大盆樹景又設計的好,每盆的樹景都不一樣,韻味也不一樣。
現在店裡專門來買樹景的人也不少,還大多都是些老爺公子,與買花的夫人小姐們彙集在一塊,看起來格外和諧。
桑域閣的樹景幾乎供不應求,這不,春生剛剛又向花商那邊下了一次補貨通知。
程桑對春生的能力很是滿意,“那好,店裡你負責看著,我交代過煙霞了,過年這段期間,她會留在府裡製花茶,到時候店裡的花茶賣完了,你去府裡拿便是。”
花卉有鐘爺爺那供應,樹景有花商,花茶就隻能靠煙霞了。
畢竟她教會的人就那麼兩三個,她去京城又不可能不帶丫鬟。
“是,小姐。”
從桑域閣出來,程桑又買了些年禮,坐著馬車去了城外。
她本打算跟鐘爺爺一起過年的,老人家年紀大了,又孤身一人,她不放心。
可如今她要去京城,想留下也沒辦法,隻好退而求其次,先將年禮送來,再幫鐘爺爺把新年所需的東西置辦好,讓老人家過個好年。
到了山中宅子,院中的小廝很快就趕了過來,開始幫程桑搬東西。
“把這些都搬到鐘爺爺房裡。”
“這盆羅漢鬆放到院子裡。”
“這些放進廚房。”
程桑不停的指使著小廝,將東西一一分類。
當東西搬的差不多之時,鐘師傅才姍姍來遲。
看見滿院子的東西,他嘴角抽了抽,什麼都沒問。
自從他答應跟程桑合作之後,這小丫頭一直找各種理由往他這送東西,吃的喝的用的,一應俱全。
他倒清楚她的心思,又想著自己的那些花兒是值錢的,應該能幫到這孩子,收的也心安理得。
不過像一次送這麼多東西的,還是頭一回。
鐘師傅很快就想起了之前程桑跟他說的話,她要隨沈家去京城過年。
今天十九了,離新年也就十一天,從臨州城出發,到京城起碼也要個兩三天,的確是差不多出發的時候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日日有這麼個磨人的丫頭在,他都快忘記一個人孤獨的滋味了。
“鐘爺爺,你快看我給你送來了什麼!”
程桑興奮的話語打斷了他的傷感。
鐘師傅抬頭,“什麼東西這麼激動?”
“鐘爺爺你看了就知道了!”
程桑拉著他就往堂屋裡跑,待鐘師傅進門之後,一眼便看見了擺在桌上的兩盆盆景。
一盆是紫色的花卉,一盆是土黃色的小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