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景懸鳴!
在東山院長的耳朵裡,李青十的哀嚎根本不存在。
“這口紫胤神爐是創界大戰之前天工族創造的寶物,堪比現世的玄寶,給你淬體,已經算是便宜你小子了,還在此聒噪,得了便宜還賣乖。”
東山院長死死地按住爐蓋,因為按住的力氣太大,聲音中甚至露出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
世間寶物分為地寶、靈寶、至寶、玄寶、天寶五個等級,到了玄寶層次的寶物,已經是可遇不可求,通常一出世便會引起軒然大波。如此看來,這個紫胤神爐倒還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至於天寶等級的寶物,已經是有數的幾個宗門魁首的鎮門之寶。譬如舒樓的納子棋盤,長離學院的三懷劍,常湖宮的龍凜劍、遙觀劍等。
且寶物分為先天和後天,後天寶物是經過人為煉化而出,現世的所有寶物幾乎都屬後天。先天寶物極為罕見,傳說早在創界大戰之時就已經全數隨眾神隕落而消失,現世的天地法則已經極難再孕育出先天寶物。
玄寶等級的紫胤神爐已經是百器榜上排名前列的寶物,可現在處於紫胤神爐烈火灼燒當中的李青十卻沒心思去思考這些問題。
不斷襲來的灼意使得李青十身體欲裂,渾身上下經受著難以想象的痛楚。
他不住的拍打著紫胤神爐的蓋子,試圖衝出去,但東山用儘力氣抵住出口,他如何能夠打得開?
一瞬間,血肉之軀開始龜裂。
李青十似乎是下意識地頂著蓋子,不肯放手,頂開頭頂上的蓋子,是現在脫離痛苦的唯一希望。然後他指甲開始脫落,手上的筋骨皮肉也變得如米水一樣稠軟,眼睛早已看不清楚,眼珠和眼眶的聯係似乎也變得不再緊密,頭發更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蒸發乾淨。
“我就要被燒死了,我,我就要死了。”李青十嘴上不能言語,隻能在心中不斷地發出飽含懼意的聲音。
“放我出去,我就要死了。”比先前強烈無數倍的痛楚再度襲來,烈火如同野獸的狂牙,不斷地撕咬在自己身上。仿佛下一刻的自己,就將在烈火的撕咬中化為一灘灰燼。
“他,他是要殺了我嗎?是了,我身體內有遙觀劍,他肯定是要將我煉死,取出遙觀劍。這老小子真毒!”
看到自己血肉焦黑,開始露出森森白骨的身體,李青十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東山這道貌岸然的老小子布局這麼久,就是為了圖謀自己的劍骨!
“啊!”他在烈火中強行張開了嘴巴,狂暴的火勢猛然竄入了喉嚨,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恐懼到極點的聲音。
不遠處的一處小屋裡,正在打坐的顧阮君猛然睜開眼睛。她的心口沒來由的傳出一陣劇痛,好像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在自己生命中轟然碎裂,就將消失不見。
她蹭的一聲站起來,嬌俏的臉上因為慌亂擔憂而顯得煞白,她感受到了,這是李青十的氣息,這股氣息正處在一種極端的無助和絕望裡,並且在慢慢消失。
然後,她聽到了李青十的哀嚎聲。心中登時一陣慌亂,晶瑩的水汽忽然掛上了長長的睫毛。
她的左手已撫上長劍,仿佛下一刻,磅礴的劍氣就將擊出。
“嗯?”顧阮君一聲輕語。
李青十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消失,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存續著。
待感到這股氣息來自於東山院長的門中,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地。隻不過擔憂的心情仍舊無法隨之消卻,隻得強自鎮定的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默念法訣,手指仍然在微微顫動,手心也不斷地湧出汗水。
而此刻的李青十根本意識不到來自不遠處的小阮心中無邊的擔憂和關心,因為現在的他已經快不能思考了。
身上傳來的痛楚令自己難以想象,李青十的神智也開始模糊,白骨早已燒的發燙,周身劍骨籠罩著一層如血的紅色。
其實常人早在進入紫胤神爐的時候,恐怕就已經灰飛煙滅了,哪裡會撐到這麼久?李青十現在處於巨大的慌亂恐懼之中,也是沒想到這一點,反而認為是東山覬覦自己的劍骨,從而一步步誘使自己入了套。
李青十的樣子現在極為恐怖,他身上早已沒有了一絲血肉,隻是一個發紅的骷髏架子。
這個骷髏架子耷拉著腦袋,忽然不再動彈。
最後一刻,骷髏架子空洞的眼眶中,最後浮現的是東山一把抓住自己脊椎骨的身影。
“果……然,我死了,小……阮再見了。”
意識完全消散前,李青十說出了這句話。
“乒乒乓乓,乒乒乓”的聲音傳出來,黑暗的小屋裡傳出一陣頗具韻律的敲打聲。
少年揉了揉劇痛的腦袋,從昏沉中醒來。
忽然他又發現什麼不對,頭上怎麼摸起來如此光潔,頭發呢?不對,我的皮肉呢?想到這裡,少年本已經不存在的“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的坐直,然後想要站起身來。